第597章 兩面下注

    御門聽政結束後，玉柱剛剛走進內閣大堂，就被老皇帝叫了去。

    老皇帝揮舞着手裏的摺子，怒不可遏的吼道：「太猖狂了，簡直是無法無天，朕必殺此獠。」

    玉柱很熟悉老皇帝的脾氣，老麻子盛怒的時候，誰敢插嘴，誰必定要倒大霉。

    所以，玉柱一直死死的閉緊着嘴巴，等着老皇帝消氣。

    只是，這一次老皇帝不僅沒有消氣，反而越罵越惡毒了。

    「朕那一點對不住你們佟家了，啊？鄂倫岱那個狗東西，竟敢在皇考的陵寢之中，隨意便溺，那個混蛋縱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老皇帝罵了半天，這才抖露出，鄂倫岱又惹禍了。

    老皇帝把整個佟家，都給掃了進去，玉柱當即不樂意了。

    「汗阿瑪，鄂倫岱本就不是個好東西，他有大罪，您直接下旨，砍了他的腦袋，也就是了。我們佟家人，一貫的忠君報國，豈可與其同日而語？」玉柱趁着老皇帝喘氣的工夫，故意拱了把火。

    鄂倫岱那傢伙，性子太過粗野了，就沒有他不敢的事兒。

    玉柱也是厭了鄂倫岱，索性長痛不如短痛，乾脆把那個總是惹禍的傢伙，踢出朝堂算了。

    見玉柱非但沒有幫鄂倫岱辯解，反而落井下了石，老皇帝也就慢慢的消了氣。

    過了半晌，老皇帝說：「鄂倫岱實在是太討厭了，朕不想再看見他了。」

    玉柱暗暗好笑，別看老皇帝嘴上說得狠，這是在氣頭上呢。

    實際上，老皇帝寂寞的時候，又會找鄂倫岱回來，由着他插科打諢的逗趣兒。

    鄂倫岱這傢伙，儘管沒有啥本事，還總是惹禍，忠心肯定是沒啥問題的。

    當初，鄂倫岱站隊老八那一邊，其實是佟國維故意安排的。

    佟國維領着侄子支持老八當太子，他的親兒子隆科多卻一直沒有公開站過隊。

    歸根到底，侄子哪有兒子親呢？

    越是大家族，越講究兩面下注。

    玩權謀的人，都必須明白一個道理，兩面下注，短則保全親友的性命，長則可以永褒家族不衰！

    這一次，老皇帝顯然是真的生氣了，很想嚴厲的懲罰鄂倫岱。

    然而，哪有那麼的輕巧？

    佟國維雖然下台了，可是，隆科多是妥妥的帝黨，玉柱也是老皇帝親手提拔起來的心腹重臣，公認不結黨的純臣。

    真把鄂倫岱折騰狠了，隆科多和玉柱，一起顏面掃地，還何以立足於朝堂之上？

    「那個混蛋太氣人了，玉柱，他就交給你管了。」老皇帝想了想，又說，「你沒在我的身邊，總覺得缺了東西似的，還是回來接着領班御前侍衛吧？」

    玉柱瞬間秒懂了，老皇帝發作鄂倫岱是假，想把他弄回乾清宮裏，在跟前伺候着，才是真。

    隨着老皇帝的年紀漸長，脾氣也日漸古怪了。

    老皇帝的心思，也越來越越難猜了。別的且不說了，就算是玉柱，也只能猜出八成的真相。

    玉柱沒有絲毫的猶豫，趕緊跪下，說：「臣兒領旨。」

    說句心裏話，不到三十歲的文淵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實在是太扎眼了。

    玉柱早就不想待在這個燙屁股的位置上了。

    現在，老皇帝借着鄂倫岱的大錯誤，把玉柱拉了下來。說句心裏話，反而說明了，老皇帝一直把玉柱看作是自己人呢。

    自古以來，功高莫賞的人臣，除了楊堅和王莽之外，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戶部衙門，經過玉柱的調理之後，國庫充裕，糧米堆積如山，他正好功成身退，再次隱入內廷之中。

    只是，玉柱在內閣大堂內接旨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

    張廷玉所頒的旨意里，玉柱除了再次就任領班御前大臣之外，還多了一樣要緊的差使。

    這個差使是，管理御藥房大臣。

    眾所周知，老皇帝逮着機會，就要吹噓他自己的醫術高明。

    客觀的說，老皇帝確實看過不少的中醫書籍，也有些獨到的見解。

    但是，中醫博大精深，豈是看幾本醫書，就可以自吹精通的呢？

    不過嘛，隨着老皇帝的年事漸高，宮裏御藥房的地位，也跟着節節攀升，隱有取代太醫院之勢。

    現在好了，玉柱成了御藥房的頂頭上司之後，原本就和太醫院若即若離的御藥房，就再也不可能受太醫院的束縛和控制了。

    因為啥呢？

    太醫院的一把手——院使，充其量也就是個正五品官而已，無論權勢還是地位，都完全無法和玉柱相提並論。

    玉柱心裏有數得很，老八一直管着內務府，太醫院以前歸內務府管轄。

    若是以前，老皇帝身強體壯的時候，誰管太醫院或是御藥房，並不是大事。

    現在就不同了，迄今為止，老皇帝已經六十四歲了，精氣神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持續性的衰敗了下去。

    遍觀歷史上的皇帝，能夠安穩活到六十四歲的，可謂是少之又少。

    如今，關係到老皇帝健康大事的御藥房，被交到了他最信任的玉柱手上了，就等於是徹底斬斷了老八可能伸手的機會。

    說白了，老皇帝實在是太多疑了。

    能夠進皇帝嘴巴里的湯藥，每一個步驟都是可以倒查的，藥渣也是必須留存的。

    不誇張的說，宮裏對於御藥的控制措施，可謂是極為嚴密。

    除非是，掌握大權的慈禧，想要害死光緒的特殊搞法之外，完全不可能出錯。

    但是，老皇帝就是擔心老八不安好心，誰都沒轍啊！

    沒辦法，那把獨一無二的椅子，含金量高得爆棚。

    隨着老皇帝的年紀越大，疑心病也就越重，防範兒子們的力度也跟着持續加強。

    玉柱回任了領班御前大臣還兼管了御藥房的消息傳開後，佟國維派人把他找了去。

    剛一見面，佟國維就訓斥了玉柱。

    「伱呀，太過重視親情了。若是不替鄂倫岱那個孽畜在今上跟前緩頰，別說是管理御藥房了，總領整個內務府，都唾手可得也。」佟國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玉柱的心裏暗暗好笑，他若是不替鄂倫岱說話，佟國維表面上不會說啥，心裏肯定會腹誹他，是個沒有親情的冷血動物吧？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也肯定是這種想法呢。

    聊聊爭議吧。

    康麻子的兒子裏邊，就算是老大，也不是純粹的蠢貨。老大年輕的時候，甚為武勇。只是，老大這傢伙太過急功近利的圖表現了，第一次帶兵出征，就因為貪功諉過，狠狠的得罪了恭親王福全。

    老大的問題是：有勇無謀。他真以為，乾死了老二，他佔了個皇長子的優勢，就可以繼承大統了。

    至於老大當初在康麻子的跟前，推薦老八當太子，據我自己的判斷：九成九是他得不到皇位了，也不能便宜了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