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鋪天蓋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鐘樓上，鍾在風裏轟響。

    「聽這聲音就像送葬。」昂熱坐在馬鬃毛的單人沙發上，沖那個趴在桌前擺弄電腦的人舉杯，「真不知道那麼多年你在這麼個小閣樓里怎麼住下來的。」

    這間閣樓就在鐘樓正下方，向陽的一面都是玻璃窗。

    整整一牆的架子上碼滿了西部片的dvd，一張亂糟糟的床、一張巨大的投影屏幕、一個堆了無數空酒瓶的酒鬼、還有各種各樣封面是泳裝美女或者低胸女郎的時尚雜誌，全部集中在這個斗室里，比酗酒party後的學生宿舍還要亂糟糟。

    以昂熱的審美和身上那件考究的定製西裝，根本就不該在這個破地方落座，更別說和主人分享那瓶不知開了多久的蘇格蘭威士忌。

    但是昂熱進門後很自然地佔據了這件屋子裏最舒服的位置，他熟悉這裏，就像熟悉自己的校長辦公室。

    這是這個世界上不多的、能讓他感覺到安全的地方。

    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守夜人。

    守夜人，全名為尼古拉斯·弗拉梅爾，是卡塞爾學院的副校長。

    昂熱和他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只是昔日兩位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現在已經變成了老朽的老人。

    唯一不同的是，昂熱的肌肉結實而充滿流線感，守夜人……

    昂熱看着老友那已經九九歸一的「腹肌」，有些感慨。

    誰會相信，眼前這個看着時尚雜誌的酗酒大叔，曾經也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西部牛仔呢？

    「熟悉一下送葬的鐘聲，這樣在我死的那天我聽着鐘聲會覺得回到了家中。」守夜人哼哼唧唧地說，「在這種下雨天，拜託你能否別穿得像個送葬的來我這裏聽鐘聲？」

    「黑西裝，怎麼了？我難道不是一直這麼穿麼？」昂熱無奈地抖抖領口。

    「因為這些年你一直在為送葬做準備。」守夜人把轉椅旋了過來，盯着昂熱的眼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你不會無緣無故來這裏喝酒，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這幾天為了幫你的忙，我可是天天都很累的！」

    「很累？指的是每天喝酒和看漂亮女孩？」昂熱聳聳肩。

    「好了好了，不扯皮了，趕緊說，什麼事。」守夜人哈哈笑了一聲，然後正經說道。

    「你知道的。」昂熱此時卻抽起了雪茄，然後讓人捉摸不透地說了一句。

    「知道什麼啊？」守夜人不耐煩地說道。

    「上個月，六旗遊樂園。」昂熱看着他說道。

    「你知道的，我們在六旗遊樂園的地下遭遇了龍王，那一片巨大的地下寒冰宮殿，就藏在六旗公園下面，但是……」

    昂熱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種迷茫，「我們事後卻根本沒有在六旗遊樂園地下找到，那個宮殿和那位龍王的屍骸。」

    「你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守夜人沉默了會，然後問道。

    「地震……和龍威！」昂熱說道，「那天爆發了一場地震，事後芝加哥本地電視台報告，這次地震起碼有七級以上，都所幸的是，這次地震沒有後續的餘震，沒有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

    「那是龍王做的？」守夜人問。

    「嗯……但和往常的龍族事件很不一樣。」昂熱想起那天那被無數鐵鏈束縛住的龍軀，低聲說道，「她是被囚禁在那裏的。」

    「按照阿光的說法，她被人活活煉製成了煉金物品，然後目的是為了讓這位尊貴無比的龍王燃燒自己的所有血統和精神元素，釋放言靈……」

    「什麼言靈？」守夜人愣了一下。

    「濕婆業舞。」

    「大地與山之王一系的終極言靈嗎……」守夜人搖搖頭，「所以你想問我什麼？」

    「我想知道，這用鍊金術能做到這個程度？」昂熱深吸了一口雪茄，吞雲吐霧。

    「你也別把鍊金術想的太過於神奇……」守夜人撓撓頭，「不過你說的這些，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為什麼？」

    「首先，是束縛住龍王，那些純血龍族，即便再怎麼說，他們的血統都在我們之上。」守夜人聳聳肩，「囚禁一位龍王？千萬年來只有締造我們的那些瘋子做到了……老實說我不懂他們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其次，我們搞清楚鍊金術的本質，其實就是……怎麼說呢，賦予特質。」

    「賦予特質？」昂熱是不懂鍊金術的，所以有些皺眉。

    「沒錯，賦予一樣物品特質，就是鍊金術的本質。」守夜人接着說道，「特質，就是不屬於普通物質所擁有的特殊能力。」

    「但歸根結底，它其實和化學、物理的原理都差不多，只不過鍊金術的基本盤是……」守夜人語氣頓了頓。

    「龍族文明。」

    「包括它們的語言、它們的文字，都是鍊金術的最基本原理。」

    「我們使用龍族的文字和語言撰刻在物品上，使他獲得特質，擁有特殊能力，我們撰刻着『爆炸』的龍族文字，物品就會變成炸彈，我們在這裏撰刻着『擴散』的龍族文字，這裏就擁有將領域擴散開來的能力。」守夜人指了指桌子上仿佛永不熄滅的蠟燭。

    這是維持整個卡塞爾學院「戒律」領域的煉金矩陣陣眼，說到底守夜人的【言靈·戒律】本身沒有那麼大的擴散範圍。

    要知道，整個卡塞爾學院本部，足足有200多英畝，也就是80多萬平方米的範圍。

    要是守夜人本身的言靈範圍就那麼大……

    也許就不是御守光被懷疑是危險血統了，而是守夜人第一個被懷疑是危險血統了！

    守夜人的【戒律】之所以能影響範圍那麼廣，就是因為他使用煉金矩陣擴散了自己言靈的範圍和維持了其強度。

    這根蠟燭就是煉金矩陣的開關，要是守夜人吹滅這根蠟燭，那麼……他們將放出一群怪物！

    「但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有能強行讓龍王燃燒精神來發動言靈的龍文。」守夜人接着說道。

    「更別說……最重要的，濕婆業舞這個言靈的龍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