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桂祥微微一怔，神情複雜之極，用眼神求林小冬不要打擊秋嵐。他怕，怕秋嵐承受不住，怕她就這麼垮了。

    林小冬點了點頭，待肖桂祥出了病房之後，才道：「嫂子，我跟肖區長認識的時間不長，你能跟我說說他嗎？」

    秋嵐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從林小冬的陌生面孔和肖桂祥對林小冬的敬畏，她能夠感覺到一絲異樣，道：「林書記，是不是老肖犯了什麼錯誤？」

    林小冬笑着道：「那倒沒有。我就是想聽聽你們以前的事情。」

    秋嵐有些狐疑，不過林小冬說的真誠，也就沒有多想，道：「老肖是個很愛家的人，以前做老師的時候，工資低，白天上課，晚上就什麼都干，路邊擺過攤，摸過魚蝦。那個時候，他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沒讓我過上好日子。其實，能吃得飽飯，有地方住，就行了。不過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有他的話我就感到很實在。現在做了官了，忙的前心貼後背，我多想能侍候好他啊，可是你瞧我這身體。」

    說到這裏，秋嵐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嘆息了一聲道：「他一直在瞞着我，其實我知道，我這個不是什麼好病，多半是沒指望了，唉，沒了我，他該怎麼辦呀。」

    林小冬的心頭一陣悸動，看得出來，這對夫妻伉儷情深，她在擔心肖桂祥，肖桂祥又何嘗不在擔心如果沒有了他，她又該怎麼辦。

    「嫂子，別胡思亂想的，病總會好的。人最怕就是失去希望，只要有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林小冬微笑着說道，「對了，怎麼沒看到你們的孩子過來？」

    「在外地打工呢，掙不到錢，連個媳婦還沒有。」秋嵐嘆了一口氣，「老肖說不讓他知道，省得孩子擔心。」

    肖桂祥在走廊上抽着煙，心如亂麻，也不知道林小冬在裏面跟秋嵐都說了些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回頭一看，竟是陳天星。

    「肖區長，你怎麼在外面？」陳天星上前一步道。

    肖桂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岔開了話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嫂子，嫂子睡了？」陳天星問道。

    肖桂祥只得點頭，陳天星低聲道：「肖區長，聽說紀委在調查你，本來我也沒當一回事，可是其他人也被問過話，所以我才有些擔心，特意來……」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肖桂祥有些無力地道。

    陳天星道：「肖區長，你放心，來的時候我跟那幾位都聯繫過了，就說那些錢是你借的。」

    說着，陳天星從包里拿出一疊紙來道：「你補個借條給我們。」

    肖桂祥搖了搖頭：「我已經跟林書記坦白了，就不要再錯上加錯了，況且我也不想你們有事。」

    陳天星急眼道：「肖區長，你怎麼這麼傻？你幫了我們企業那麼大的忙，本來就應該得到的。」

    肖桂祥苦笑了一聲：「什麼都不用說了，林書記就在病房跟我愛人說話呢。」

    陳天星臉色一變，道：「好，既然他在，我就跟他理論理論。」

    正說着，門已經開了，林小冬從裏面走了出來，見到陳天星，也是微微一怔，陳天星已經大步上了前，質問道：「林書記，肖區長跟你有什麼仇，讓你這麼跟他過不去？全市的貪官那麼多你不去抓，反而來抓這麼一個好官，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肖桂祥急忙拉了陳天星一把，斥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給我滾！」

    林小冬淡淡道：「在醫院裏大聲喧譁很得意嗎？還讓不讓病人休息了？肖區長，你先進去陪陪嫂子。」

    肖桂祥指了指陳天星：「你給我少說幾句。」

    待肖桂祥進了病房，陳天星仍然怒氣沖沖，只不過聲音壓低了不少，顯然並不怕林小冬：「林書記，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跟你有關係嗎？」林小冬的額頭皺了起來，指着陳天星的鼻子道，「就是你們這樣的人，把一位好的領導幹部拉下了水。」

    「我怎麼拉他下水了？」陳天星的聲音陡然一高，「他沒有以權謀私利，更沒有向我們吃拿卡要，我們只不過是體諒他的困難給予幫助而已，難道這也有錯？」

    「沒有錯，可是方法錯了。」林小冬似乎怕裏面的秋嵐聽到，快步走到走廊的盡頭，指着陳天星道，「幫助人有很多種方法，你們的方法恰恰是錯誤的。」

    陳天星不服氣道：「那些錢是我們借給肖區長為嫂子治病的，不行嗎？」

    「借條呢？」林小冬反問道。

    陳天星道：「這點小錢我們不在乎，不要打借條，不行嗎？」

    「你是這麼說的，可別人不是這麼說。」林小冬的語氣微微一緩，看不出來陳天星他們還真是挺講義氣的。

    陳天星不由語塞，只得罵道：「這幫王八蛋，連話都不會說。」

    「我相信你們不是向肖區長行賄，可是他確確實實地收了錢，而且還是以題字為由，你們是好心辦了壞事。」林小冬沉聲道。

    陳天星急眼了：「那……那……那你們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呀。」

    林小冬淡淡道：「法雖然不外乎人情，可是，法就是法，容不得半分質疑。」

    令林小冬意外的是，陳天星居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林書記，我求求你，放肖區長一馬吧。他真是好人，不信你可以去他家看看，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啊，他兒子還在外地打工呢。你想想，以他的位置，給兒子找份好工作，不難吧？他沒有。他要是真的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又怎麼會這樣？」

    林小冬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陳天星的求情，徑直下了樓，陳天星跟着上了來，沒料到林小冬猛地一停，撞在了他的身上，卻是將自己給撞得跌倒在地，不由耍起賴來：「幹部打人了。」

    林小冬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是碰瓷呢？」

    「我求求你。」陳天星的喉嚨有些哽咽。

    林小冬厲聲道：「你是不是想鬧得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