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舵左,貓尾花舵右!兩翼包夾,擠壓航道!」
約島以西的廣闊公海上,兩艘懸着彩瞳骷髏旗的布里根廷型帆船張着巨帆,乘風破浪。
她們在追逐兩艘掛着法國商旗的柯克型。
如此張揚的追逐自然早早就被柯克型發現,但是寬底微胖和單桅橫帆的設計使得這種船根本不具備競速的可能。
在眼下的橫風環境下,尤其如此。
她們借取風力的唯一方式是折線,但兩艘布里根廷就像巨獸張開雙顎,一左一右,正把她們的航線逼得越來越平直。
折行的空間越來越小,風帆的利用率越來越低,他們還聽到上風處那位高大的青年提督向海盜艦隊發佈了新的命令。
「迫降!允許炮擊!」
密密麻麻的炮門從內側打開,亞查林閉着一隻眼,在一門九磅炮後翹起大拇指。
「炮擊是僅次於把妹的浪漫,先生們。」他對站在身後的炮手們說,「我知道英格蘭炮手訓練有素,我們發射兩輪,你們往往可以發射三輪,軍艦甚至更快。但為什麼英格蘭依舊不能統治世界?那是因為你們不夠浪漫。」
他眯着眼,抻着臂,雙腳像紮根一樣站在劇烈起伏的炮甲板上,紋絲不動。
「風速,風向,風力,點火的時間,瞄準的目標,所有的一切都要考慮。就像把妹,你得知道她的喜好,她的成長,她的恐懼與熱愛,然後才能一擊中的,直取……點火!」
轟!
第三艙的九磅長炮炸起一聲轟鳴,燒得通紅的炮彈劃出一道美麗的,略有些偏斜的弧線,精準落在50多米外柯克型擺着小炮的主甲板,徑直砸穿。
甲板內側燃起大火,火炮、炸藥順着孔洞向內坍塌,緊接着……
轟!
在荷爾蒙教歪理邪說的加持下,亞查林的第一炮就引發的殉爆。
爆炸發生在船體的內艙,衝擊波轟鳴着把柯克型的船體從正中撕成兩半。
粗大的煙柱沖天而起,平靜的海面掀起巨浪,那浪如此大,五六米高,幾乎把一旁的蝴蝶花號掀翻。
包括亞查林在內,所有人都呆呆看着這慘烈的一幕。
殘肢、斷臂,完整的人體,巨大的船骸,還有封在木箱裏,和早已經不封在木箱裏的貨物……
像下雨一樣。
炮手們滿臉都是敬畏:「司炮長,法國人都像您這麼會打炮?」
「嗯咳!」亞查林咳嗽了一聲,「那什麼……去甲板迫降。對於浪漫的紳士而言,我們只需要在意女人何時會躺到床上,不需要了解她究竟為什麼會躺到床上。」
「是!」
戰鬥就這麼突兀地結束了。
深陷地獄的同伴還在不遠處絕望地下沉,水手哀嚎聲從漩渦深處傳出來,倖存的那艘柯克型的船長聽了,當即就決定……升白旗,降帆,投降。
亞查林的荷爾蒙炮立下奇功。
戰場進入盤點階段,拉莫斯讓他的三副帶着水手們登上降船,不一會兒就給洛林帶來了消息。
依照那位船長的交代,他們居然是兩艘為了追風,不小心遠離海岸線的轉運船。
她們的底艙滿載着來自東方的瓷器和繡品,總價值超過一萬三千英鎊。
洛林如墜在雲端。
一萬……三千英鎊……
排除繳獲的不可能去換成錢的船和海圖,總商會上個月的盈利是四千餘鎊,再上個月,不足兩千鎊。
由此可見,以德雷克商會現階段的運力和渠道,兩千鎊是總商會的正常月盈利標準。
想憑本事掙下一萬三千鎊,洛林得在坎塔布連航線擔驚受怕地跑上整整半年。
而現在……它們一半在俘船,一半在海上……
這漫海域漂着的哪裏是什麼黑色的煙柱和戰爭的痕跡,是金鎊,是時間,是更多的船,更大的炮……
歸根結底,它們都是金鎊!
洛林的眼都紅了。
「傳令,艦隊下錨!蝴蝶花號第一級警戒狀態,貓尾花號下放所有船員,接駁俘船,清點貨物!」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訴拉莫斯,尼奧爾德不需要瓷器和絲綢,海面上漂着的那些……全是我們的!」
隨着洛林的命令,德雷克的兩朵嬌花在這片危險的海域泊錨、下帆,錨鏈一直下探到近七十米深的海底。
貓尾花號徹底放棄了戰備。
除了留下必要的維持船隻穩定的二十來個水手,有三十人登陸俘船,拉出十幾條纜繩,幾乎把俘虜的柯克型和貓尾花號綁在一起。
有二十多人劃着突擊艇,分散在廣闊的海域打撈那些飛出去的貨物。
近處的貨物直接由水手遊着泳打撈,撈到一件,就像海獅拱球一樣送回船上。
蝴蝶花號則恰好相反,海娜爬上前桅瞭望台,監管西南,皮爾斯站在主桅的瞭望台,遠望東北。
所有的炮門全部打開,所有的火炮裝填就位,洛林親自掌着舵輪,連操帆手都緊攥着帆索,全神戒備在自己的位置上。
每個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小鹿一樣,嘭嘭直跳。
快一點,再快一點……
這裏緊貼着坎塔布連的主航道。在這種要命的地方駁船打劫,就好比在高速公路上撬翻一艘運鈔車,撿錢的時候,任何一輛飛速往來的汽車都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理性不斷地規勸洛林,放棄一切,保持機動,錢哪有小命重要。
感性的小人則在旁邊不屑直笑,如果人可以依照理性來行動,僥倖這個詞怎麼可能被創造出來?
兩個小人開始吵架,在洛林的腦海里,吵得洛林心火直燒,足足燒了兩個小時。
打撈還沒完成、
大約有六千鎊以上的貨物堆在俘船,還有濕漉漉的四千鎊散亂地丟在貓尾花號的甲板,依舊有近三千鎊的貨物泡在海里浮浮沉沉。
打撈的小艇越劃越遠,游泳的水手越來越慢。
「上帝啊!」皮爾斯驟然發出一聲慘叫,「馴鹿號!十二點鐘方向發現馴鹿號,滿帆,全速!」
他猛地扯掉自己的頭巾,一時又沒抓穩,只能眼看着頭巾飄揚着逃離。
「風向正南,六級,中風!」他愣着神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高,向着艉舵高喊,「哥!距離十八公里,馴鹿號預計一小時內抵達!」
聽着皮爾斯的慘叫,洛林傻傻轉過頭,緊盯着全無半點帆影的正北海平線。
「這是……教訓麼?貪心不足,過尤不及?」他咬了咬牙,「旗語!讓拉莫斯立即放棄俘船,收回水手!問他需要多久!」
拉莫斯當即回應,四十五分鐘。
「我給他五十分鐘……俘船的貨艙能搬多少搬多少,所有水手收回貓尾花號,然後……向畢爾巴鄂逃竄!」
海員們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克倫代替眾人問:「那我們呢?」
「我們……」洛林急促地喘了兩口氣「馴鹿號跑得太快。如果想要貓尾花號順利逃掉,我們得扯一扯她的後腿。」
克倫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