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收好保密協議，看着安迪魯賓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是的，matrix想要開發自己的操作系統。」

    安迪魯賓雖然已經有了心理預期，但真的聽到張晨的回答，還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張晨給安迪魯賓倒了一杯茶，平靜道：「不用這麼驚訝，操作系統matrix一項長期戰略。matrix現在工作的重點仍然在i的發佈上。哦，i是我們現在正在開發的一款pc，仍然會採用windows操作系統。」

    「因此，最初發佈的版本中，我希望能有一個彩蛋式的虛擬機系統內嵌在預裝的windows系統中。」

    安迪魯賓聞言有些失望，如果僅僅只是一個虛擬機系統，不做大規模的推廣和應用，開發出來和unix的bsd版本也就沒什麼不同了，仍然只是小部分人的玩具而已。

    張晨看到安迪魯賓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微軟開發windows，醞釀了五年的時間，實際開發周期也超過了兩年。蘋果的maos，用的時間更久。我們現在是從無到有，只能一步一步來，這個小彩蛋就是一個開始。」

    安迪魯賓面色一喜，如果能夠讓他做一個操作系統的研發，哪怕只給研發經費，不給薪水，都能商量一下。

    安迪魯賓興奮道：「如果只是架構底層核心，做成一個開源的彩蛋，我兩個月之內就能完成，後續系統的開發如果有足夠的研發經費，也能很快搞出來。」

    張晨微笑着搖搖頭：「安迪，你誤會了，我之前說了，這是一套商業化的操作系統，不會開源，但我們會開放部分api藉口，供第三方為我們製作各種應用。」

    安迪魯賓露出極度失望的神色，大部分極客身上都有很強的開源和自由軟件運動的精神，安迪魯賓也不例外。

    自由軟件運動，從八十年代到兩千年初一直都是it界不容忽視的力量。他們對軟件公司只販賣軟件的使用權而不公開源代碼，禁止用戶修改軟件的行為深惡痛絕，認為是對人自由權利的侵犯。

    當然，背後還有更深入的哲學探討，在九十年代中後期的今天，開源精神和自由軟件運動幾乎已經成了諸多極客的精神信仰之一。

    「zak，軟件理應是自由的，是公開的，這和商業化並不矛盾。」涉及到信仰之爭，安迪魯賓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張晨擺了擺手：「安迪，我無意爭論軟件開源的正義性，但從短期來看，商業化操作系統開源的可能性幾近於零，如果有，也會是一個失敗的作品。」

    安迪魯賓剛想爭論，張晨繼續道：「這是有原因的，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多說一些。」

    「一個商業化的操作系統，首先需要確保的是系統的安全性。使用電腦的用戶99.99%都不懂什麼是lunix或unix，他們只知道，我買了一台電腦，我需要用這台電腦安全的上網、辦公、打遊戲、看電影、聽音樂，運行他們需要的軟件。這就是他們的全部需求。」

    「如果系統的源代碼全部公開，那好，無論是木馬還是病毒，可以長驅直入的控制整台計算機，用戶的個人信息和私隱將蕩然無存。」

    「如果用戶在電腦上上網買東西，他會輸入自己的信用卡號碼，你也不想自己在ebay上剛剛拍了兩個激光指示器，卻發現自己賬戶上已經超過透支額度了對吧？」

    安迪魯賓反駁道：「zak，linux上的病毒連window下的1%都不到。」

    張晨笑了笑：「linux的佔有率也不到windows的1%。」

    安迪魯賓雖然心中不認可張晨對自由軟件和開源的評價，但也不得不承認，肯定是越封閉的系統越安全。

    張晨繼續道：「其次，開源之後，開發者的質量良莠不齊，人品也千差萬別。這樣說吧，開源代碼的開發者的道德上限可能會比專有軟件開發者高，可能技術水平也更高，但開源代碼的使用者的道德下限一定會比專有軟件開發者低，技術水平也更低。」

    「一個應用軟件或操作系統的優劣，是他的下限決定的，而不是上限。」

    安迪魯賓不由得一呆，張晨的這句話對他一直以來認為開源才是正義的價值觀產生了極大地衝擊。

    「還沒完。」張晨繼續道，「如果說開源或者自由軟件的缺陷，說一天一夜也說不完，所以我最後只說一點：由於開源缺乏組織性，開源的倡導者只是一群天才的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天生和偉大這個詞對立。」

    轟的一聲，就像一顆炸彈在安迪魯賓腦中爆炸，把他一直以來的既有觀念炸的七零八落。

    此刻他早已忘了想要多拿點工資這種事情，信念的崩塌讓他已經無法在考慮其他任何問題。

    「一款偉大的產品，必然是克制的，是完美的。而開源，由於開發者無法獲得經濟報酬，只能是一群愛好者的自娛自樂。甚至這些愛好者之間還會相互攻訐，你想一想，光是bsd陣營到現在已經分裂了多少次？bsd、openbsd、freebsd，以前他們都有同一個理想啊，為什麼不能齊心合力做出一款偉大的產品呢？」

    「現在市場上的開源、自由、免費軟件很多，免費的操作系統更多，但為什麼沒有一家能打敗windows？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windows偉大，也沒有windows完美。」

    「能夠打敗windows的，不是更加便宜的操作系統，也不是更自由的操作系統，而是更完美的操作系統。」

    「開源不會讓這個世界更美好，讓這個世界更美好的是更完美和偉大的產品。追求開源而忽略完美，是捨本逐末！這才是最大的錯誤！」

    張晨說完最後一句，靜靜的看着安迪魯賓。

    安迪魯賓失魂落魄的看着張晨，兩眼無神，宛若瞳孔中沒有焦距一般。

    「不，不會，你說的都只是開源在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問題，總有一天，我們能把這些問題解決掉。只有開源精神，才可能匯集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頭腦，拿出最偉大的創造力，做出最偉大的產品！是的，一定能解決的！」安迪魯賓喃喃自語。

    張晨靜靜地看着安迪魯賓，突然笑了笑：「當然，當然會解決，但不是現在，也不是現在開源的運營模式。」

    安迪魯賓眼前一亮，宛若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你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