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的妻子小紅是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農家婦女，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皮膚黝黑，容貌平平，因為穿着棉衣，中等個頭的身材顯得十分臃腫，棉襖外面罩着補丁摞補丁的黑紅格子斜襟大褂，洗得倒是乾淨，她熱情地招呼風輕雪，「快進屋裏坐，下次別這麼客氣了。」

    陳明的兩個兒子都在家裏，看見來客人了，都有些羞澀。

    陳明笑罵了兩句，「前幾天你們陸叔叔才來過，今兒就不認識了？」

    他大兒子陳天佐歲數大點，記性好點，笑嘻嘻地叫了一聲「陸叔叔」，又好奇地望了望風輕雪，大聲地喊道：「陸嬸嬸好！」推着弟弟也陳天佑也讓他跟着自己喊。

    陳明和小紅笑出聲，倒是風輕雪臉成了紅布。

    家裏來客人，小紅招呼完就趕緊去廚房忙活起來。

    別的城鎮居民要麼好幾家子擠擠挨挨地住在一個大雜院裏，要麼就是好幾家子住在筒子樓，一家子分那麼點地方，十幾口子住三四十平方的情形比比皆是，但陳明家卻是自己成親時陸父出資給他買的小院子，建國後又因為他的成分、功勞，誰也沒敢覬覦他家的房子。

    風輕雪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兩個孩子，跟過去幫忙。

    「妹子，你是客人，哪能讓你下廚。」小紅轉身見到風輕雪，忙推她去堂屋坐着喝茶。

    風輕雪莞爾道：「嫂子，爺們的話我插不上嘴，就給你打打下手。」

    小紅聽了，只得作罷。

    風輕雪進了廚房，發現這裏有和陸家差不多的灶台，坐着一大一小兩個鐵鍋，旁邊還有一個鐵皮煤球爐，煤球爐上坐着一把大銅壺，壺嘴裏不斷冒着熱氣，牆角堆着整齊的蜂窩煤，還有兩個破木桶，桶里泥土上長着鬱鬱蔥蔥的蒜苗，已經被割掉了一小部分。

    蘿蔔和白菜是家家戶戶都會儲藏的冬菜，廚房裏有早上從地窖里扒出來的，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土豆，小紅提起大銅壺把熱水倒在盆里，兌上涼水，麻利地洗了七八個蘿蔔和一顆大白菜，又割了一大把蒜苗洗乾淨，土豆削皮洗淨。

    風輕雪說是打下手，其實和小紅一樣洗菜切菜，一會都沒閒着。

    菜切好後，土灶、煤球爐子一起上陣，後者開了爐門，爐上坐着一口兩耳的小鐵鍋。

    小紅從油罐里挖出老大一塊豬油下鍋，入了熱鍋即化，香氣瀰漫滿屋。

    白菜燉粉條、清燉蘿蔔片、蒜苗炒雞蛋、酸辣土豆絲，每一樣都分量十足。..

    「孩子嘴饞，老陳那點豬肉供應早在月初就用光了，弄得你們來了，家裏沒有一點肉星兒招待你們。」哪怕今天一頓菜吃掉他們家三天的量，小紅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風輕雪忙笑道：「嫂子你可別這麼客氣，誰不知道現在物資短缺？有肉沒肉，能吃飽就是福氣。阿江帶我來拜訪陳哥和嫂子，就是想讓我認識陳哥和嫂子，方便以後走動，免得見面了都不認得，就成笑話了，要是因為沒有一口肉吃就生氣，那我們是什麼人了？」

    聽到這番話，小紅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心裏也格外舒坦，沒人不喜歡體貼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