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戴着金絲紅蓋頭的女人,輕飄飄走進廳堂。

    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在左邊小桌的空位上緩緩坐下。

    主桌上的那對老人依舊望着院外。

    但院子裏的七十位村民,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在了剛出現的新娘身上。

    仿佛她才是整個婚宴上的焦點。

    此時的江玉燕小臉有些發白,心裏後悔死了。

    身着暗紅色新娘服的女人,就坐在她的旁邊。相隔不到一尺。

    她很想挪動屁股下的凳子。又怕引起對方的注意。

    新娘子身上那股刺鼻的異味,真讓人受不了。

    江玉燕只好用手把鼻子捂住。還好她手上尚有些殘留的香水味,能夠中和一下。

    陳魁雖然注意力也和他們一樣,都落在了突然出現的新娘身上。

    心細的他依舊瞥見了隔壁桌西裝男臉上的異狀。

    按理說,從西裝男剛才發號施令的表現。他應該是那五人里知道黃泉村內幕最多的人。

    為什麼他的臉上卻會流露出懼怕的神色。比他的同伴還猶有勝之。

    就連地上那個嚇得不敢爬起來的黃毛。臉上除了害怕以外,還有些想要反擊的心思。

    偏偏西裝男卻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總覺得他是想找個機會逃跑了。

    既然知道是辦婚宴。出現新娘子也正常。陪着客人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但至少現在新娘子只是安靜地坐着。沒表露出任何的攻擊行為。

    為什麼西裝男會那麼害怕?

    這裏面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內幕。

    陳魁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其實他心裏還有一個最想不通的地方。

    這新娘子身上的屍臭味都這麼明顯了。應該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

    為什麼自己的鬼眼卻一點反應沒有。

    他的鬼眼又不是不能吞噬有肉身的鬼物。

    準確說只有那種沒暴露出鬼氣,隱附在仍散發着陽氣的身軀下的鬼物。

    鬼眼才不能搏起(發燙)。

    也就是說,哪怕陳魁知道某人被鬼物附體。

    也必須得想出辦法,引誘或逼迫對方主動散出鬼氣來。

    大概類似一種釣魚執法。是否暴露出鬼氣,便是鬼眼的「有法可吃」。

    陳魁心裏隱隱生出,用右手去揭開新娘子紅蓋頭的想法。

    如果能刺激得對方主動散發出鬼氣,對自己進行攻擊。

    那察覺到鬼氣的鬼眼,便能在第一時間就吞了她。

    至於腐爛的新娘難吃不難吃,那是鬼眼要考慮的問題。

    但他忽然看到,對面的江玉燕向自己眨了眨眼。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勸阻的意味。

    陳魁便將剛抬起的右手,又悄悄放了下來。

    他打算暫時相信江玉燕的判斷。

    畢竟對方知道的秘密,肯定比自己多。而且害自己的可能性很小。

    想到江玉燕之前提醒過的:「漂亮的新娘」和「別心動」。

    陳魁決定平穩心緒,先穩一手。

    如果新娘要襲擊他們,他和江玉燕挨新娘子最近。就是二選一的幾率。

    陳魁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邊的兄妹倆。

    兩人都是一臉的平靜之色。像似早知道會如此一樣。

    難怪他們選擇了靠牆的位置。

    中間隔了個桌子,距離新娘最遠。又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新娘的異動。


    陳魁心裏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感覺自己和江玉燕,就是被他們兄妹拿來當肉盾用的。

    如果沒有他和江玉燕加入,新娘說不定就會坐到兄妹倆旁邊去。

    忽然,場上的平靜被打破了。

    而主動打破的人,竟是剛才被嚇了一跳的黃毛。

    黃毛就是典型的二愣子青年。渾起來六親不認的那種。

    見新娘背對着他坐下後一動不動,他便悄悄地從褲腿里抽出一根黝黑的棒子。

    棒子是由死人的腿骨,加上棒頭的兩個頭骨組成。上面裹着油膩的黑布。

    陳魁自然一眼認出,這是地府無常用來勾魂的哭喪棒。

    棒身上纏繞的裹屍布是黑色的,應該是從一名黑無常手裏獲取的。

    這法器一露出來,自然也就暴露了那群人的身份。

    多半是陳魁的地府同行來着。就是不知道和他是不是一個殿的。

    當然這不重要。

    陳魁更在乎的是,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厲害的法器。

    說白了,地府的代理閻羅本質上都還是普通人。擁有的法器品級,決定了他們實力的上限。

    而且陳魁等會兒,若是有機會使用鬼眼吃鬼的話。很可能就會刷到他們身上攜帶的法器。

    神偷鬼眼,最喜歡就地取材。

    此時黃毛提着棒子緩緩站起。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看得出來,他還是有點實力的。應該在成為閻羅前,練過幾下三腳貓功夫。

    蓋着紅蓋頭的新娘,似乎沒有發現身後的變化。依舊是安安靜靜地坐着。

    如果不是她才進來。都會以為她是一個早擺放在這裏的屍體。

    黃毛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坐在主桌上的兩位詭異的老人。

    發現他們渾濁的雙眼,仍是只顧盯着院門外。對自己的行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提醒,也沒有制止。對於黃毛明顯針對新娘的行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黃毛見此,心裏的膽子又添了幾分。

    特別當看到臉色有些發白的李哥,向他微微點頭。遞過來鼓勵的眼神。

    年輕氣躁的他,膽子就更大了。

    竟是躡手躡腳地摸到了新娘的身後。

    雙手握住哭喪棒,緩緩地舉過頭頂。開始為下一個動作蓄力。

    不出意外。他應該是打算像敲西瓜一樣,直接砸開新娘子的腦袋。

    哪怕砸不開。光是哭喪棒自帶的勾魂效果,都夠一般鬼物吃一壺了。

    現在廳堂內所有活人的視線,都凝聚在膽大的黃毛身上。

    有人自願出來當實驗品,大家自然樂見其成。

    忽然,似有一陣微風吹來。

    新娘頭上罩着的紅蓋頭輕輕動了動。

    啪嗒。

    一個黏糊的聲音出現後。

    原本蓄勢待發的黃毛,突然跪在了地上。

    雙手無力的垂下。手裏的哭喪棒也滾落在地。

    四周不約而同地響起了一陣驚恐的吸氣聲。

    此時黃毛的臉上寫滿了詫異和恐懼,肌肉都扭曲成了可怕的形狀。

    他喉嚨里發出咯咯的響聲,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吐出來的全是血。

    在場的不少人都暗自搖了搖頭。他們知道黃毛已經完了。

    黃毛的腹部上被掏出了一個水桶大的窟窿。幾乎快要透出他的脊背。

 



第九十三章 新娘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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