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塘養殖」,跟修行有着對應的關係?趙青心中若有所思,莫非,魚塘便相當於「六氣境」修者的內天地,養的魚則相當於裏面產出的道韻?這麼說來,「那個朋友」的形象,其實只是泛指?
「方才我所言的養魚之術,實則是治國之道的一個縮影。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文子掃了她和猿公一眼,語重心長地開口道:「御六氣之辨,就好像執邦國之政,需得自居域中之大,施聖王之道,如此便能取得最佳的效果。」
「一方天地宇宙,包括修行者的內天地,它們的主人,或者說對應的『天道』,就等同於「魚塘」的經營者,又可視為一個國家的君主;而御使陰陽六氣的道法,便是發展國民經濟的輕重之術……」
「有賺錢的手段,也應該有花錢的方式才對。」趙青出聲提問:「所以說,不同的魚塘主人,就比如說此方世界與其中的一個高階修行者之間,是可以互相進行某種『交易』的嗎?」
用讚賞的眼光看着她,文子微微一笑,解釋道:「的確如此。而他們在交易過程所用的貨幣,便是所謂的『道韻』,一種可稱得上萬界通行通用的等價物,以此來換取對方天地間的磅礴力量、特殊權限。」
「無盡渾沌虛空、諸天萬界,在我看來,均可以被視作一個個規模大小、發展水平各異的魚塘,魚塘『主人』之間進行着公平公正、井然有序的『道韻』交易,且因為代表着一方天地的魚塘有着不同的發展階段,魚的總產量、成本價、交易價也不盡相同。」
「只要能夠付出足夠的代價,物體總是從高到低地落下,比水輕的東西會從水中飄浮而起,人與動植物的生老病死等等,這些常人眼中因循不變的天地法理,並非不可更易的絕對規則……」
「到了『六氣』境這個階段,修行之時,奉聖王之德,頒聖王之政,最初低等級的小『魚塘』便可向着更高階段發展,越發完善,產魚越來越高,能夠賺到更多的『道韻』……」
趙青心中一震,文子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帶給了她一種看待修行的全新視角:
將通過修煉獲取力量,視作一種與外界天地的商業貿易,而用治國理政之法來指導「六氣」境及以上的修行,這無疑又是一種極具價值的思路,很符合對方計然家兼黃老道家的身份。
一方成熟完善的大天地,按照文子的魚塘-國制發展階段理論,顯然已是「無為而治」的高級階段,故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讓天地之內的生靈察覺不到「天道」的主觀意向。
這樣的『天道』,就像是一位具有高尚品德的聖明君主,其人所彰顯出的「德行」,所頒佈的「政令」,多半便是「入夢引證」下一階段所需的「五德之韻」,「五常之政」。
如果將這個道理推廣開來,那麼修持內天地便如同治理國家一般,需要運用輕重之術,權衡陰陽六氣的平衡,如同國家的君主需要制定政策,調整經濟,維護社會秩序一般,考驗着他們對於天地法則的理解和運用。
這些「德行」和「政令」不僅影響着修者的內天地發展,也影響着他們自身的修行道路。
……
看出趙青似已基本上理解了這幾者之間的關係,文子心中頗為欣慰,淡淡開口道:「我想說的故事,就講到這裏了。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也不準備掩飾什麼,趙青徑直問了一些關於禹王陵傳承參悟,以及涉及越王勾踐接下來政策的問題,並從文子這邊得到了清楚明白的答案:
先前對方之所以採取暗喻的方式,那是為了方便自己理解,絕非是拐彎抹角之輩。
簡單地來說,據文子所知,由于越國已十年不曾收稅,山野之人甚至遺忘了國家的管理,句踐準備在此次禹祭結束後開始推行「計戶」的政策,並考慮恢復到二十稅一的田賦,五十稅一的市賦,一百稅一的關賦。
毫無疑問,這樣的稅率,對越國民眾可以說是很低了,並沒有增加多少負擔,主要的意圖,還是為了加強國家對地方的控制力,通過統計全國戶口的方式,更精準地制定接下來的發展政策。
要知道,現在可沒有從商鞅手中開始正式化、在後世帶給平民沉重壓力的人頭稅,也沒有一系列名目繁多的苛捐雜稅,二十分之一的稅收,那就是實打實的低數額,比後世很多看似輕徭薄賦,實則經常處於生存線上下的王朝要強出太多。
更為重要的是,在當今之世,正常情況下,平民每年需要服徭役的時間,也就一至三天,且可以花錢相抵,若是長達數月的大型工程,只需參與一次,便可終身免役,勞動的辛苦程度,遠遠小於動輒年均徭役一月以上的封建王朝。
不得不說,古代社會的發展,完全是個劣幣驅逐良幣、剝削越來越重的過程,雖然科技帶動生產力持續發展,但一直處於國富而民弱的狀態,還有着嚴重的土地兼併,西周至春秋這段時期,或許才是越好的時代。
心中思索着即將開始的「人口普查」會帶來怎樣的影響,趙青看向已回答完問題的文子,只見對方收拾起了他所攜帶着的釣具,讓一尾金鯉躍到了猿公的肩上,然後朝了朝手,便已消失不見。
……
不對,消失不見的,好像是我們倆吧?而且,這好像不僅僅是空間上的傳送,還有着時光的倒轉?
下一瞬,身處一條寬闊平整的山道,眺望着北麵攤開呈平行四邊形狀的巨大會稽城,以及掛在頭頂的太陽,趙青心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倏地回想起了一連串與她先前所為全然不同的過往經歷。
那是一段從頭到尾都似乎真實無虛的記憶,其內容是,她在上午教導鄭旦的時候,抽空聯繫了石鳶蘿,然後在中午跟猿公一起被對方領着帶到了大禹陵邊上的宛委山,正在登山接近陵園的範圍。
瞥了一眼看上去同樣迷芒不解的猿公,體會着這種仿佛時間線分裂又合併的奇異感覺,趙青心中思索着自己先前陷入幻境的可能,忽地想起了先前文子所言「常人眼中因循不變的天地法理,並非不可更易的絕對規則」,不禁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雖然說,你倆都獲得了進入禹王陵外圍區域的權限,接下來可在陵園外自由活動,但無論如何,絕不能在其內與大禹有關的遺蹟跟前,做出任何逾禮褻瀆之舉。嗯,小白,阿青怎樣做,你跟着就行……」
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常理而言應該不通禮儀的猿公,飄飛在趙青前頭數丈、正在領路的石鳶蘿,感應到身後兩人的情緒波動,於是轉過了頭,開口提醒道:
「在這塊有着諸多傳承可以參悟的區域,靠着被臨時賦予的姒姓血統,正常來說,你們僅有着三天的時間可以待在這裏,故而不要太過高估自己的能力,試着領悟超出當前境界極限的內容。」
「最好的情況,便是儘快尋得一個適合自己的中階傳承,進入到深層次頓悟的狀態,由於這種頓悟的機會相當難得,就算三天時間已經結束,也會有人幫你們強行延續下去,直至頓悟狀態消退不見。」
「一個殘缺不全、甚至可能不足百分之一、根本沒法練成的高階傳承,與一個大體上完整的中階傳承相比,哪一個的價值更高,這還用我說嗎?」
只見她壓低聲音告訴了趙青、猿公這其中的取巧之法,然後微微一笑,眼見距離守護禹王陵外的陣法結界已然不遠,便袖口一翻,取出了兩顆直徑寸許的光潔圓珠,拋到了後二者的手上。
「若非大禹後裔,或者血統過於稀薄,想要進入到禹王陵區的地界,在其中安然生活而不被排斥在外,就需要煉化這種珍貴之極的『神珠薏苡』,改變體質,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