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行之明確表示「雖然他整日坐在輪椅上但是吃個粽子沒關係」之後，粽子被端上來了。

    「這兩隻是大棗枸杞的，這兩隻是蜜豆的，還有這兩隻，」蘇青鸞看向在場另外兩人，「是鹹肉蛋黃的。」

    「鹹肉蛋黃？粽子？」松伯立刻表示「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為什麼粽子要有鹹肉蛋黃的？」

    蘇青鸞不服氣：「為什麼不可以有鹹肉蛋黃？哪一條律法規定了不許嗎？」

    當然沒有，沒有哪一條律法會如此神經病規定粽子的餡料是什麼樣的，但鹹肉粽子大抵同當年「韭菜月餅」給大眾的震撼一樣強烈。

    面對蘇青鸞充滿控訴的神情，松伯十分明智地咽下了想說的話，開始默默剝粽子。

    蘇青鸞自然不會等着松伯動手——雖然松伯不會和沐行之同席而食，不過在蘇青鸞眼中，這兩人在她的心目中是沒有什麼階級差異的。

    「我吃一個蜜豆粽子就好，」蘇青鸞指了指自己剝開的粽子，「這蜜豆都是用砂糖和蜂蜜醃漬過的，即便沒有另外淋上蜂蜜或者沾上砂糖也足夠甜了。」她雖然也比較喜歡甜食，但還不至於嗜甜如命，所以即便是空口，吃蜜豆粽子也很香甜。

    松伯剝好粽子，又給兩人沏了一壺茶之後，便帶着兩顆粽子離開了。

    他其實也是對那黑乎乎的醬油肉粽心裏面有些七上八下的，不過在蘇青鸞強烈推薦——不如說是逼迫——之下，松伯還是帶着一顆紅棗枸杞粽和一顆鹹肉蛋黃棕出去了。

    不過他看向那顆蛋黃粽的時候，就像是天津人看到在煎餅果子裏面加雞柳，意大利人看到披薩上面放菠蘿一樣眉頭緊皺。

    可能這就是頑固派看到邪教的場面吧，蘇青鸞表示看熱鬧看得很高興。

    更何況這種經過長時間細細悶煮又被冷水激一下的糯米粽子，口感真的是太好了！蘇青鸞用筷子夾起粽子的一角，夾下來一塊糯米粽放在口中：「果然，放涼的粽子比起熱乎的軟糯，這種彈牙的口感更加讓人慾罷不能！」

    因為是嘴巴裏面有粽子，所以蘇青鸞說這句話的時候含混不清，讓人聽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不過看着她很享受的眯起眼睛的樣子，對面的沐行之也差不多知道她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糯米粽子呈團塊狀，不過質地卻很軟，需要後面的磨牙慢慢咀嚼，所以蘇青鸞的臉頰就像是小倉鼠一樣鼓起了一個小包。

    沐行之坐在對面，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蘇青鸞臉頰上戳了一下，然後他不着痕跡地愣了愣，隨即很快恢復了平常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你突然戳我幹什麼？」蘇青鸞被對方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愣。

    「青鸞吃東西的樣子好像松鼠。」沐行之笑眯眯地收回手——其實在剛才那一瞬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如此……不合時宜的一件事。

    兩個人吃着粽子。蘇青鸞雖然不是第一次同沐行之一起用餐，不過每一次她都會感嘆：為什麼有人吃飯都能這樣舉止優雅？

    尤其粽子這種東西，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把米粒粘在牙上面。不過蘇青鸞印象當中，沐行之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尷尬。

    不止是粽子，在蘇青鸞印象當中，無論是需要小心翼翼防止噴濺的灌湯包，或者是滿地掉渣的酥皮點心，或者其他什麼非常容易吃的狼狽的東西，在沐行之這裏都可以用非常優雅的動作完成。

    毫不誇張地說，即便是咀嚼食物這個充滿生理性動作的詞彙，在沐行之做來也是十分優雅的。不知道這傢伙坐在恭桶上會不會也這麼優雅……

    當然，最後那句話蘇青鸞打死都不可能問出口的，不然她懷疑自己就會被外面一牆之隔的松伯滅口了。

    「怎麼樣？」看到沐行之終於把筷子伸向了鹹肉棕，蘇青鸞眼睛一亮，「這粽子味道如何？」

    沐行之看了蘇青鸞那過分期待的神情一眼，實話實說道：「咸香適口，口感油潤而不膩，糯米彈牙，不愧是青鸞，這在我吃過的粽子當中也屬於上品。」

    這也不是什麼吹捧的話，畢竟還是那句話，花費了時間，食材的火候自然是不一樣的。更何況蘇青鸞做的這個鹹肉棕，在未來可是受到了廣大人民味蕾的檢驗。

    既然能夠殺出重圍在粽子的經典口味裏面佔據一席之地，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蘇青鸞聞言，終於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那麼這個鹹肉棕和那些紅棗蜜豆粽子比，你喜歡哪一種？」你是甜黨還是咸黨？

    沐行之聞言略思索一下：「雖然這粽子咸鮮可口，不過終覺有些過於香膩，若是有那種鹹味但不油膩的粽子餡料就更好了。」

    蘇青鸞聞言眼睛一亮：「那我明年試試別的配料！」咸黨！蘇青鸞緊握自己的拳頭：咸黨贏了！

    就算鹹肉棕沒有贏，但是不重要，咸黨贏了！

    雖然不知道蘇青鸞在口味上的微妙勝負欲，不過沐行之還是能夠看出來蘇青鸞很高興——即便他不明白，對面的女孩為什麼突然就心情很好的樣子。

    兩人吃粽子的速度都很慢。蘇青鸞是因為早晨吃了兩個粽子，怕吃多了吃快了不消化，所以吃得很慢；而沐行之……蘇青鸞覺得他吃什麼都如此慢條斯理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能夠改變。

    這段時間裏，因為蘇青鸞也同意了考慮一下兩個人成親的事情，按照蘇青鸞的性子，也就相當於答應了一半——除非她突然碰到了一個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的對象，基本上這一樁頂着「婚姻」名頭的買賣是敲定了的。

    於是兩個人十分愉快地敲定了大致流程，以及蘇青鸞最終給出確定答覆的時間。

    「三天後吧。」蘇青鸞看向對面的人，「雖然我覺得這一筆生意是雙贏，不過具體的合作方式還要細細商量。」

    沐行之點點頭，沒什麼意見，他最開始也並不打算一開始蘇青鸞就全盤接受。

    吃得差不多，談得也差不多，蘇青鸞便要告辭回去了。

    只是在送她出門的時候，松伯小心翼翼過來問道：「那個……蘇娘子，你的鹹肉棕還有多餘的麼？」

    蘇青鸞勾唇一笑：哦豁！咸黨又增一員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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