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之時。
柳平站在小鎮的一棵樹上,朝荒野眺望。
小鎮外八百米遠的距離,已經被黑暗所籠罩,顯露出深沉的夜色。
但柳平清晰的記得,他從荒野來到暗霧鎮的時候,明明走過了數百里的距離。
昨天,黑暗離暗霧鎮還遠。
僅僅過了一夜,陽光掠過暗霧鎮,卻照不進鎮外的那一片夜色。
「死亡世界……」
柳平低聲道。
世界被一分為二,黑白分明。
黑暗的那一邊,就是死亡世界的範圍。
經過了昨晚的那一場侵襲,它已經朝着暗霧鎮逼近,幾乎快要籠罩到小鎮裏來。
——倘若今晚沒有人抵禦黑暗,是不是永夜就會繼續前進,將整個小鎮吞入死亡世界之中?
柳平心中升起一股緊迫感。
他跳下樹,按照腦海中記憶的小鎮格局,在廢墟里不斷穿梭。
「先去酒吧看看……」
他走過一座座廢墟,很快來到酒吧的位置。
這裏已被徹底摧毀,滿地都是碎掉的磚瓦,甚至還能看出大地上有一個深入地下數米的巨大爪印。
一層黑色的齏粉樣物質沿着爪印邊緣,遍佈整個酒吧廢墟。
「火……還是很厲害的火。」
柳平沉吟道。
他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快步走到原本吧枱所在的位置,將一處塌陷之地的磚石移開。
磚石下趴着一具燒焦的屍體。
這裏不是死亡世界,所以柳平放心的上前去,把屍體翻過來細細看了一遍。
是酒保。
他死的很倉促,一隻手臂展開,作出向前抓取什麼東西的動作。
抓取——
柳平順着屍體的方向望去。
只見不遠處是酒吧的一處角落,並沒有什麼東西。
「散!」
柳平捏了個訣,把那塊平地上的磚石和灰都吹飛。
酒吧原本的木質地板顯露出來,但光禿禿的地板上,什麼也沒有。
這一小塊地方竟然完好無損!
柳平上前敲了敲地板,發覺裏面是空心的。
要不要打穿地板,看看下面是什麼?
柳平把目光投向酒保。
酒保死去多時,絕望的神情早已凝固在臉上,而身體則保持着全力攀爬的姿態,似乎臨死前一心一意想爬到角落去。
柳平用手按了按地面。
突然,地下傳來一道機械聲音:
「身份驗證通過,守夜人,你可以進入。」
地面頓時裂開。
柳平落下去,在半空翻了幾翻,站在地上。
只見這裏是一處較為寬敞的地下密室,藏着不少生活物資,以及一個豎長的玻璃亭子。
虛空中,兩行小字給出了說明:
「你發現了電話亭。」
「這是一種遠程通訊工具,興許有着某些特殊的功能。」
柳平嘆了口氣。
不用序列提醒,自己也知道這是什麼,畢竟自己獲得了這個時代的基本常識。
——現在知道酒保到底想幹什麼了。
酒保估計是想把暗霧鎮的情況報告出去,尋求救援。
酒保是一名編號為03687的接待員,擁有着交易和發放正式身份的權力。
這樣的人,背後肯定有着一個實力強大的組織。
但照理說,酒保這樣的人,應該已經很熟悉荒野上的事情,應該對於危險早有準備。
守夜人首領也說了,月末的晚上是最兇險的。
為什麼他們到最後才打算尋求救援,而且還沒成功?
……看來光有基本常識還不夠。
序列也說了,這電話亭興許有着其他的特殊作用。
但自己不知道。
柳平正想着,忽見虛空中再次出現了動靜。
一行小字飛快出現在他眼前:
「再次提醒:」
「一股異樣的波動出現在暗霧鎮的北邊。」
昨天晚上,序列就要求自己中斷修行,去一探究竟。
既然序列這麼迫切……
柳平望向電話亭,有些猶豫。
——這能賣錢嗎?
自己身上的儲物袋是普通樣式,容納的東西有限,可裝不下這麼大的東西。
存錢罐也只收貨幣,不收電話亭。
那只有先把這電話亭放在這裏,等自己查探完小鎮的北邊,再迴轉來看怎麼處理它。
柳平轉身離開酒吧廢墟,一路朝着小鎮的北邊行去。
路上看到了許多被燒焦的人形黑印,這些黑印緊緊貼在地上,發出一股惡臭的焦糊味兒。
行不過數百米,前方一座幾層樓高的倒塌建築里,忽然傳來了一陣零星的響動聲。
「是誰?有人嗎?」柳平試着出聲道。
沒有回應。
但那種響動聲更大了。
柳平慎重起來。
他緩緩後退幾步,躲在一個石碓後面,然後抽出靈扇。
等了數息。
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老k。
他的雙腳已經斷了,唯有靠着雙手撐地,匍匐着朝聲響發出的地方爬來。
柳平靜靜的看着對方,看着老k那癲狂的神情、流着涎水和黑血的歪嘴、以及尖利化的雙手——
「失去意識……變得瘋狂……抱歉,我的治療術救不了你。」
柳平呢喃着,收起靈扇。
但也不能放任對方不管,他隱隱感覺到對方體內暗藏着某種兇險。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每一絲靈力都相當寶貴,所以——
柳平抽出手槍指向老k。
老k恍若未覺,只是張開口,拼命朝柳平爬來,似乎柳平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柳平扣動扳機。
砰!
老k心口開了個洞,身軀震了震,躺在原地不再向前爬動。
這一瞬,他似乎產生了什麼變化,目光變得清明了少許。
「是你……快,快打我的頭,只有爆頭我才會死!」
老k啞着嗓子道。
「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柳平問。
老k臉上流露出恐懼之色,又化作瘋狂,最終被絕望覆蓋。
「快!殺了我!不然我就完蛋了!」他吼道。
說完這句話,老k渾身瘋狂的抽動起來,數息之間,一根根尖利的骨刺從他體內長出來。
「求求你,快——」
他哀求道。
只見他的雙目變成徹底的乳白色,額頭裂開,重新長出另一對漆黑的眼珠。
砰!
一顆子彈爆開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