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也是人,會生死,會中毒,會因為病痛亡故。
砒霜對修士無效,是因為修士知曉砒霜特性,可以在體內運轉靈能祛除毒素。然而,如果中毒者對侵入體內的毒素毫無知覺,那麼即便毒藥同樣也是砒霜,他仍然會被活活毒死。
顧霖宇的呼喊對曲遠明毫無作用。賽場上的他,已經變得極其瘋狂。從鼻孔里流出的血越來越多,整個衣服前襟都被染成了紅色。可越是這樣,曲遠明就越是覺得酣暢淋漓,他絲毫沒有察覺體能在迅速流失,只看到對面的柴寧口中不斷嘔出鮮血,靈能護牆不斷被削弱。
&哈!死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才是陣圖單項大比最後的冠軍。」
&要殺了你,用你的腦袋祭祀道祖,把你剝皮拆骨,方能消我心頭之……」
最後一個「恨」字尚未說完,曲遠明已經感覺胃裏一陣翻騰,忍不住「哇」的一聲,張口噴出大團鮮血。
這仿佛是一個無比關鍵的節點。與此同時,曲遠明眼睛、鼻孔、耳朵所有五官位置的孔洞,紛紛冒出觸目驚心的細密鮮紅血流。額頭兩邊的血管也變得暴凸,渾身肌肉緊繃到了令人恐懼的程度。身體急劇膨脹,徹底失去了正常的控制力。他覺得眼前的景物完全變成了紅色,仿佛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紅膜。曲遠明不斷叫罵着,連聲咆哮,站起身來踉蹌步伐,踩斷了自己設置的陣旗,整個陣圖被摧毀散亂不堪。
顧霖宇在場外看得雙眼發直,腦門上青筋綻現,口中連連發出怒吼:「穩住心神,調勻你的呼吸,不要慌亂,默念本門清淨法決,抱元守一,立刻坐下祛毒。」
曲遠明已經聽不到顧霖宇的吼聲,他耳朵里充斥着鮮紅的血,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卻因為陣旗被毀,無法發出任何攻擊靈能。遠遠望去,就像一個正處於發作期,具有強烈攻擊性的精神病患者。
柴寧一直等待着這個機會。
他深吸了一口氣,運起最後的殘存靈力,形成一道極為強大的銳利土刺,看準時機,從曲遠明腳下,雙腿中間,以不可阻擋的迅猛威勢破土而出,「嗖」的一聲筆直升起。
場外,顧霖宇雙眼欲裂,口中發出無比狂怒的咆哮:「住手!該死的,你給我住手!」
曲遠明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地面高高帶起,那種無比迅猛的沖勢直接貫穿了身體,帶着自己瞬間飛了起來。從腹部到胸口,突然之間增加了很多可怕的堅硬異物。它攪碎了腸子,撕裂心臟,從自己肩膀上「撲」的一下刺了出來。
這就是陣圖攻擊的力量嗎?
巨大的土刺從地面冒出,高達五米以上,仿佛一座突兀之間矗立在比斗場上的怪異山脈。
曲遠明艱難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從左肩位置穿出,已經被染至通紅的土刺,張了張嘴,自始至終也沒能發出聲音,橫死當場。
至死,他都認為自己是陣圖單項冠軍,絲毫沒有想到居然會死在一個重傷的對手面前。
角斗場內外一片死寂,修士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思維變得停滯。
良久,顧霖宇才爆發出異常凶暴的怒吼。
&元宗的小賊卑鄙無恥,居然在比斗場上用毒,殺害我昊天門弟子。我們拒絕認同本場比斗結果,歸元宗的小賊,老子要你一命抵一命,以血償血!」
……
數十名太乙宮修士紛紛上前,分站在角斗場四周,將整個賽場嚴密封鎖。就連耗盡力氣,奄奄一息的柴寧身邊,也如臨大敵般守着一名金丹宗師。
在比斗場上作弊這種事並不鮮見,歷次春日大比都有那麼幾個人心存僥倖,要麼暗中使用超過鍊氣五層等級限制的高階法寶、符籙,還有些人直接把高級玄兵進行偽裝,帶入場中戰勝對手。
之所以有裁判存在,就是為了「公平」二字。
對於作弊者,懲罰無比嚴格,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無情。被殺、摧毀丹田、斷其手足,或者是在體內灌注無法化解的特殊毒素,都是對春日大比作弊者的酷刑嚴懲。
所有人都看到了曲遠明在賽場上發狂,七竅流血是身中劇毒的最明顯特徵。因此,顧霖宇的徹查要求,在第一時間得到了裁判團許可,太乙宮上下也對此事高度重視,派出了最好的鑒毒修士,封閉賽場的力度森嚴無比,禁止賽場內外任何人走動,尤其是位於場中的柴寧。
看到一個個如臨大敵的太乙宮修士從身邊走過,郭林生只覺得腦子裏有一股無形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注視着楊天鴻,森冷嚴肅地問:「你教給柴寧的取勝之道,就是用毒?」
楊天鴻淡淡地笑笑:「是用毒。不過,是正常的用毒,而不是刻意使用某種毒藥。」
這種回答簡直讓人聽不懂。
郭林生額前皺起細密的深紋,帶着怒意,低聲追問:「難道你不明白,用毒是違規的嗎?」
楊天鴻點頭:「我當然知道。」
郭林生怒意越發強烈:「那你還讓柴寧用毒取勝?」
楊天鴻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目光:「誰說柴寧師兄違規使用毒藥?」
郭林生有種想要活活捏死楊天鴻的衝動:「曲遠明七竅流血而死,不是中毒又是什麼?」
楊天鴻平靜的應答:「七竅流血的確是中毒的表現。但毒藥來源並非柴寧師兄,而是曲遠明自己。」
停頓了一下,楊天鴻繼續道:「難道師叔您忘了,大比之前,柴寧師兄可是被太乙宮修士反覆檢查過,確定沒有攜帶任何違禁物品,才得以上場。」
層層封鎖的比斗場內,負責審驗毒質的太乙宮修士仍然沒有查到絲毫線索。
春日大比主裁判之一,金丹宗師馮原站在破土而出的巨形土刺前,仰望着逐漸僵冷的曲遠明屍體沉默不語。
已經反覆核查過多次,確定柴寧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毒藥,或者是符籙、法寶。檢查非常徹底,就連柴寧的內褲也剝下來仔細查驗,最後確定,比斗前負責檢查的本門修士沒有失職,柴寧帶入場內的物件,只有符合規定的香爐,以及一盤線香。
一名築基修士走近馮原身邊,低聲道:「師叔,曲遠明的確是中毒致死。」
馮原慢慢拈着鬍鬚,顯得很不耐煩:「我知道!我只是奇怪,他為什麼會中毒?還有,他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另外一名築基修士快步走來,對着馮原躬身行禮:「師叔,檢查結果出來了。曲遠明所中乃是血脈激張之毒,這才導致神智失常,狀若瘋狂。」
&脈激張之毒?」
馮原一愣,慢慢摸着下巴,凝神思考。
過了很久,他猛然想到了什麼,連聲叫道:「快,快把那束線香拿來我看。」
柴寧香爐里還有三分之一殘存的線香。
馮原用力捻碎線香,湊近鼻孔慢慢聞着。
有一股極其濃郁的蜂蜜甜香,這種氣味很是特別,就像身處於大鍋熬煮化開的糖漿之中,有種令人忍不住想要張嘴吞咽吮吸的衝動。
這是很常見的「蜜露香」。世俗之間隨處可見,價格也很便宜,十來個銅板就能買上一束。
馮原精通醫理,略一思索,已經找到了問題根源。他轉過身,問侍立在旁邊的築基門人:「我記得,招待本次春日大比的所有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