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冒昧的打聽一下，這是你的本來姓氏嗎？」不管是恆星還是行星，洪濤也不是來選美的，自打他見到這位自稱歐思佳的中年女人之後，就更加確定自己來對了地方。

    對方的姓氏不像中國人，但她長得是亞洲面孔，黑頭髮，眼睛有點黃，這沒關係，經過幾千上萬年的文明缺失時期，族群間的混血很正常也不可避免。

    「……我家好像有古姓，但只有老人們才知道，也很久不用了。」歐思佳女士先看了一眼克萊爾，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了洪濤的問題。

    「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能不能帶我們去你家拜訪？」嘿，有點門，第一個問題就有了收穫，洪濤打算趁熱打鐵。只要搞清了對方的原始姓氏，有關上古文明的疑問就又多了一個佐證。但第二問題不是自己提出來的，而是克萊爾。

    「那當然、那當然……不麻煩、不麻煩……」歐思佳女士心中肯定不是這麼想的，但在克萊爾面前她好像無法拒絕，使勁兒點頭，還試圖表現出非常歡迎的樣子，可惜笑的不到位，太過了。

    她的家就在軌道空間站正下方那座地下城裏，如果按照大小算的話，這裏應該是個地區性的大型地下城，叫做省會也可以，人口二百多萬。

    但這裏的建築風格與努埃爾家有明顯不同，雖然都是直上直下的地下多層建築，可是很多入口都不是矩形，而是半圓或者桃心狀，門框和門楣上還有類似對聯的東西，上面沒有漢字，而是很多彎彎曲曲的符號。

    歐思佳女士也說這些符號不是文字，是她們族群的一種紋飾，不僅建築上有，很多日常用品上也有。具體怎麼來的她也搞不清，反正是祖祖輩輩的文化傳承，有就代表好運、吉祥，沒有就不合適。

    她家裏最老的老人是她的外祖母，已經一百三十多歲了，頭髮花白梳理得很整齊，身體不錯就是有點胖，但眼不花耳不聾，還有一口好牙齒，很健談。

    順便提一句，新伊甸人只要錢夠，視力、聽力、牙齒問題已經解決了，全可以用代用品替代，和原裝的也沒啥不一樣，反正洪濤是看不出老太太的人造角膜和人造牙齒有什麼異樣。

    壽命嘛，這就得兩說了。除去克隆飛行員群體，帝國貴族應該最長壽，二百多歲的不很稀奇。哪個器官衰竭了就換哪個，如果不是有法律規定克隆飛行員不能從政，估計各國領導人和富人全得變成不死之身。

    中層的壽命平均一百五十歲左右，他們沒那麼多錢一次又一次的更換人造器官，但關鍵時刻也能換一兩次，又不用去做太危險的工作。

    下層人民的壽命就比較慘了，還不到八十歲。更換器官是別想了，還得去做最苦最危險的工作。很多人並不是老死的，而是被有害大氣、礦物和宇宙射線長期侵蝕，最終病死。

    平均壽命多少洪濤不關心，他和老太太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聊了四十多分鐘，大部分都是拉家常，還陪着老太太饒有興致的觀看了家族照片，並在徵得同意後複製了兩張照片才告辭離開。

    「艾特，別忘了我是你的老闆，還是你的老師！」克萊爾一直陪在洪濤身邊，聽的多問的少，可聽了半天依舊沒聽出個頭緒來。

    那兩張照片她也翻來掉過去的看過，沒啥稀奇的，無非就是老太太小時候和爺爺奶奶的合影。但她非常確定，這個張嘴就是瞎話的學生肯定有收穫，越是若無其事就越不正常。

    「我發現你吧，有時候聰明的讓人害怕，有時候卻又患得患失。以我目前的狀態，要是沒有你的幫助，別說有什麼大發現，怕是連新伊甸世界歷史都搞不清，更不可能發現任何新科技和新材料。就算發現了什麼，放在腦子也不會產生任何效益的。」洪濤的回答很有哲理，也符合現實，但越是他侃侃而談時就越要留意，小鏟子開始挖坑了。

    「不要試圖混淆概念，你只是我的雇員和學生，並不是我的奴隸，不可能永遠監控。這倒讓我有了新的想法，要是你總這麼讓我擔心，不如變成奴隸更省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洪濤算是碰上天敵了，克萊爾不光不上當，還做出了正確的應對。一力降十會，再怎麼忽悠也架不住人道毀滅。

    「這裏人多耳雜，我們回到飛船上談細節。」再低一次頭吧，反正一直也沒抬起來。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的那頓晚餐，給了我靈感和啟發。上古文字里有龍這個字，但和新伊甸里任何一種現存語言中龍的含義都不同。瓷這個字也是有特殊意義的，那是上古文化里一種用礦物質燒造的餐具，通常是白色的，也有其它顏色。瓷族的名字就很奇怪，再加上他們族徽中龍的樣子，就讓我感覺到這個族群可能和上古文明有很緊密的關聯。」

    回飛船的速度比來快了好幾倍，克萊爾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為了早幾分鐘聽到結果不惜動用特權，坐上了艾瑪帝國行星管理機構的穿梭機，不用再去等着民用穿梭機了。而後洪濤就被她的機械手臂抓進了逃生艙，和主腦連接之後馬上坦白，晚一秒鐘都不敢。

    「然後你在這裏發現了什麼？」機械怪此時正用機械手把洪濤緊緊摟在懷裏，頭對着頭絕對親昵。雖然她很不理解這個男人為何對野蠻人的原始交合方式那麼熱衷，但很確定，只要一有緊密接觸，這個狡猾的男人就好對付的多。

    「首先，歐思佳並不是她家的原始姓氏，她家原本姓吳，是上古文明中的一支。在她家或者說整座城市的建築裝飾上有很多紋飾，那不是紋飾，也是上古文字的中的一種，可惜我腦子裏並沒有太多相關記憶。再來看這兩張照片的背景，你看到了什麼？」

    「……舊的城市，建設在地面的城市維護成本太高，不光帝國，近百年來很多地面城市都被移入了地下。」克萊爾對映像中的照片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久，依舊沒發現可疑之處。

    「建築門楣上的字並不是帝國語言，也不是聯邦語言，它就是上古文字的另一種體現，應該叫做漢語拼音。含義是街道名稱，我猜應該叫雙月洞之類的。」

    說實話，洪濤要不是發現了歐思佳的原始姓氏，也不會這麼仔細查看相片裏的每一個細節。當他發現了那兩行字的秘密之後，之前的所有猜測好像就都對應上了。

    「如果瓷族就是上古文明的後裔，他們為何要給艾瑪人當奴隸，一直沒反抗過？」克萊爾還沒完全相信這種猜測，但也沒忽略這些證據，正在偷偷讓主腦幫着分析哪些拼音的規律。

    「有關這方面的記憶我腦子裏並不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瓷族即便在上古文明里也是相對弱勢的一個族群。在上古文明消失之後他們只繼承了簡單的生活習慣片段，並沒延續全部文化，為什麼會這樣還有待繼續研究。」

    瓷族是誰？洪濤百分百肯定他們是朝鮮半島的後裔，那些紋路就是從韓語轉化來的，可惜自己一個字也不認識。

    吳姓也是朝鮮半島的古姓，吳女士的父親是外族人，還看不太出來，但老太太的爺爺和奶奶顯然血統比較純正，哪怕經歷了兩萬多年的繁衍，依舊能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相貌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