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走後,金威遠才悄悄的探出頭來,他小心翼翼的沿着原路返回。
安小慧等的急了,低聲呼喊道:「阿遠,阿遠。」
遮板口露出一個黑黑的腦袋,金威遠靈巧的從裏面出來。
這裏面年久失修,金威遠進去一遭便成了一個小灶君。
安小慧是又好笑又心疼,她拉住金威遠的小手,拿出一個手帕,在他臉上擦了擦。
金威遠露出了笑容,道:「姐姐!」
他低聲將聽到的話轉述了一遍,至於後面的一段日語,他雖然聽不明白,但是卻用心記下來了。
安小慧不由的皺了皺眉,她雖然懂些日語,但是對這金威遠轉述的囫圇半個的日語也是一籌莫展,不過裏面一個人名引起了她的注意。
土肥原!那可是華北情報頭子,是一手成立偽滿和推行冀察自治的罪魁禍首。
難道田葉秋原背後的人是他?
秦穆青也投靠了日本人?
這件事事關重大,安小慧不敢多停留,立即結了帳,帶着金威遠回去了。
秦穆青勾結日本人這件事一定要第一時間上報給組織。
且說袁亦舒走後,金生水躺在床上,腦中兀自思緒不寧,想起了一些舊事。
這裏牽扯到盜門一代奇人蕭別離的死因。
蕭別離是晚年失節自殺而亡的。
當時金生水還小,師父的身後事全都是由一幫知交好友操辦的,當時為了維護蕭別離的聲譽,對外宣稱染病而亡。
金生水將指節捏的叭叭直響,當時他還年幼又沉浸於失去師父的悲痛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
蕭別離的後事很冷清,除了北平的一些同道基本上沒有外人。
按理說師父一代奇人,知交好友遍佈天下,為何死後如此冷清?
金生水也曾懷疑過,後來隱隱約約知道了些內情。
這些年他發奮圖強,將師父留下的基業做大做強,收編近千名手下,成為南城的霸主。
何三七和袁亦舒的先後出現,讓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看來師父的死沒那麼簡單?
在這個過程中,王憐丹究竟起了什麼作用?
是好意還是歹意?
金生水遲疑了,這些年王憐丹對他視同己出,十分照顧。在他執掌門戶後,碰到了好幾件棘手的事情,都是王憐丹出面擺平的。
這北平的同道誰不知道王憐丹對金生水的青睞有加,金生水之所以能混到五魁首的位置,跟王憐丹的大力支持脫不了關係。
這樣的人會害他嗎?
金生水疑惑了。
按照袁亦舒所說,王憐丹當年就是圍攻她父母的罪魁禍首。
她為什麼要圍攻袁士泰一家,難道也是為了師父留下的東西嗎?
難道這些年她對金生水的好都是假的?
師父留下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為何秦重會如此重視?
想到這裏,金生水有些坐不住了,他恨不得馬上出去查個究竟。
這時,胖子拿了一個食盒,讒笑着走進來。
他將食盒放在矮几上,讒笑道:「晚飯給您準備好了,全聚德的烤鴨,熱乎着呢?」
說罷,打開食盒,將裏面的酒菜拿了出來。
金生水微微一笑,看來這個胖子是真怕了,處處陪着小心。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胖子搓着手,在一旁站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這位爺,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他不高興。
金生水道:「站着幹嗎,坐下喝兩杯?」
胖子面露喜色,點頭道:「那小的就陪金爺喝幾杯。」說完麻溜的拿出一個酒杯,自己滿上了,口中道:「小的先干為敬。」
一氣喝下後,胖子拿起酒杯先給金生水滿上了,這才給自己填上。
這廝是個小人,金生水知道他的心思。他咳嗽一聲,道:「老兄尊姓大名?」
胖子擺手道:「不敢,不敢,小人姓韓,大名韓德貴,家住銀杏胡同,自我爺爺那輩起就在牢裏當差,傳到我這已經三代了。」
金生水點點頭,原來這廝是家傳的營生。
他點了點頭,道:「看你混得還不錯,管着警察局的刑訊,油水很足啊!」
韓德貴讒笑道:「剛剛溫飽,剛剛溫飽。」
他也是個機靈人,當下低聲道:「金爺,小的還有幾個兄弟,吃了上頓無下頓,金爺您看……」
金生水眼皮也不眨,道:「你讓他明天去南城找花面狼,就說是我說的,讓他給安排個輕巧的活。」
韓德貴立即喜笑顏開,當下端起酒杯,道:「如此我帶那兄弟謝謝金爺賞口飯吃。」
說罷一飲而盡。
金生水心中微微冷笑,這就是小人物的算計,他之所以對自己畢恭畢敬,一來是害怕,二來就是有求於己。
不過這群人不可小覷,警察局長雖然有權利,但是具體執行下來還得靠這些小人物。
正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這些小人物雖然卑微卻也有些用處。
金生水想了想問道:「韓兄弟……」
胖子受寵若驚,搖頭道:「不敢當,不敢當,金爺您叫我胖子就行。」
金生水淡淡一笑,改口道:「胖子,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炮局監獄你熟不熟?」
胖子拍着胸脯道:「金爺,你這可就問對人了。小的三代當差。前清那會跟着滿清干,北洋政府跟着袁大頭干,這民國了還是接着干。別的不說,這監獄的事門道最清。」
他湊近了道:「雖說改朝換代,官員換了一茬又一茬,這差事還是得咱們這些人干不是。」
金生水暗暗點點頭,這句話倒是說的不錯。
他想了想,道:「你能不能在裏面弄出個人來?」
這會他想起何三七來了,這老傢伙肯定知道還有些情況沒說,如果自己不想辦法救他出來,估計他是不會說的。
如何救他出來,就成了金生水面臨的難題?
在一個戒備森嚴的監獄救出一個人來,可沒那麼簡單。
他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韓德貴能說出什麼有意義的話來。
胖子思慮了良久,這才低聲道:「金爺,不瞞你說。若想弄個人出來,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