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盛京的說書人裏面,&bsp&bsp鐵板李不是最出名的、也不是講得最好的,然他憑藉一張直言不諱的嘴、拍着一塊金銀不入的醒木,硬是在萬把個說書人裏頭殺出一條血路,&bsp&bsp掙得今兒的名頭。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最近,風頭最盛便是天曜大戰的一輪戰,&bsp&bsp幾乎坤輿界的每個說書人都在說這個。一張嘴皮子,半個字離不開萬佛宗嗔怒禪子和光,&bsp&bsp鐵板李也不例外。
鐵板李當班的酒樓在盛京只算得上中等偏上,&bsp&bsp豪華闊氣程度比不上大衍宗旗下的樊樓,&bsp&bsp飯菜鮮美程度比不上萬佛宗旗下的泰和樓。然而這些日子,確實最熱鬧的,&bsp&bsp其他酒樓的常客一窩蜂往這兒來,&bsp&bsp原因就是鐵板李的說書。
這日,三場說書完畢。
酒樓老闆親自把鐵板李送到酒樓後門,臉上盛着滿意的笑容,畢恭畢敬奉上一大袋靈石,&bsp&bsp恭維道「李老兒,&bsp&bsp多虧你生意好得不得了,其他酒樓老闆羨慕死我了,&bsp&bsp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其他說書人好似吃錯眼一樣,&bsp&bsp說的無聊透頂。明明都是天曜大戰的內容,&bsp&bsp就你行」
鐵板李擺擺手,打斷老闆的話,掂掂靈石袋,&bsp&bsp徑自拐進後巷,&bsp&bsp頭都不回地走了。
其他說書人的事情,&bsp&bsp他何嘗不知道,幾日前,他才去其他酒樓聽過幾場,確實乏味至極。乏味的不是表演,而是更核心的文本內容。以那些說書人的能力,怎麼都不該想出那樣的東西,似乎故意避開最精彩的內容。喝酒之際,他試圖詢問他們。一提到這個問題,那些說書人都嘆氣不肯說。再三追問,也不過露出諱莫如深的臉。
還沒走到大街,身後便響起聲響。
「閣下可是鐵板李」
鐵板李嚇得一激靈,趕忙回頭去看,還是空蕩蕩的巷子,哪兒有人。這時,前邊又響起腳步聲。他忙不迭又一扭頭,才見着來人。
挺立的身姿,嚴肅的神情,渾然一體的修為,至少金丹巔峰
這身白袍,是聖賢儒門。
鐵板李細細打量這人的臉,認出來了。聖賢儒門執法堂副堂主成汝玉,當年成汝玉被一個凡人壓了一頭,鐵板李還為他喊過冤。
四下無人,小巷幽靜,大街還有段距離。
想起其他說書人諱莫如深的臉龐,鐵板李謹慎地退半步,笑道「在下不過一介平民,聖賢儒門副堂主找我有何貴幹」
成汝玉臉色淡然,只擺了一下手,「堂主有請。」
下一刻,鐵板李身後冒出兩個人,都是元嬰期修士。
鐵板李笑道「在下好像沒有說不的權力。」
沒多時,鐵板李就被元嬰期修士帶進聖賢儒門,從偏門進,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四人飛往執法堂,通過重重大殿小殿,徑直走向最裏面的房間。
鐵板李記得,這個似乎是聖賢儒門執法堂內殿,堂主的辦公地,沒想到他也有進去的一天。
兩名元嬰期修士轉身離開。
成汝玉推開大門,白色的煙霧洶湧奔出,嗆得鐵板李咳嗽好幾下。
成汝玉也皺了皺眉,又一擺手,請他進去。
一進門,門就關了。
白煙繚繞的室內,別說看清全貌,鐵板李連成汝玉都找不到了。剛想問聲,就聽幾聲清脆的鏗聲,像是煙槍敲擊桌面的聲音。
略微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齊了」
微風徐起,煙霧緩緩散開。
視野終於清晰。
十五人坐在下邊,加上鐵板李,一共十六個,都是盛京有點名聲的說書人。不久前,他們才一起喝過酒。
那十五人旁邊,還有一張空椅,顯然是留給鐵板李坐的。
「拄着幹嘛李老兒坐吧。」低沉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鐵板李扭頭看去,就見一張晃晃悠悠的藤椅。成汝玉站在藤椅後邊,面色肅穆,恭敬地看着藤椅。
藤椅里那人布衣布鞋,指間捏着略舊的煙槍,看樣子像個凡人,而他確實也是個凡人顧鼎臣
聖賢儒門執法堂主顧鼎臣,坤輿界有史以來權位最高的凡人。如果他活得夠久,甚至可以成為聖賢儒門門主。
顧鼎臣掀起眼皮,覷了鐵板李一眼,又覷向空椅。
鐵板李壓下心裏的異樣,乖乖走到空椅,端正地坐下。
顧鼎臣伸了個懶腰,身體往前一挺,雙腳踏在地面,藤椅的中心向前。他微微弓着腰,以一種侵略性的姿勢向前傾斜。瞳孔從下往上看,掃過十六個說書人的臉。
鐵板李頓時有種被野獸盯上的壓迫感,心臟好似被緊緊掐住。
旁邊的十五個說書人,全都臉色發白。
明明不過是凡人
鐵板李握緊拳頭,語氣不由得不忿,「我等可是犯了什麼事情,竟然要顧堂主親自審問」
顧鼎臣嘴角一咧,笑了。
「審問說不上,不過是找你們來聊聊。」
鐵板李板起臉,太過用力以至於牙齒有些發酸,「聊什麼」
「諸位都是盛京的名嘴,享譽多年,應當清楚你們嘴裏說出來的話,有多少人聽,有多少人信,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會有多大的影響力。」
十五個說書人你看我我看你,眉頭都緊緊擰在一起。
「那又如何」鐵板李哼了一聲,「難不成顧堂主想堵住我們的嘴近日其他說書人表現異樣,難不成他們都受了堂主的招待」
顧鼎臣沒有回應,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鐵板李。
那道從下射來的視線,好似來自蓄勢待發的野獸,隨時可能俯衝過來。
鐵板李頭皮發麻,本不想示弱,然而威懾感越來越強,更別說其他說書人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他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雙重震懾幾乎達到他難以忍受的程度。
「顧顧堂主」
顧鼎臣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卻還是沒開口。
半盞茶過去,鐵板李嘴巴囁嚅,「失言」二字就要出口,顧鼎臣突然笑了一下。明明是笑聲,鐵板李卻感覺那隻野獸已經衝上來,咬住自己的脖頸。
顧鼎臣捏着煙槍,悠悠嘬了一口。
「說書講究熱點,眼下最大的熱點是天曜大戰的一輪戰。追上這個熱點,完全嚼碎吞下,才能吃到最大的紅利。這個道理我也懂。不過」
他磕了磕煙槍,「熱點是一時的,說書的事業可是一輩子的,其中的道理,諸位懂」他又抬眼看過來。
鐵板李想轉頭看其他說書人的反應,理智又叫停這個動作。旁邊僵硬的軀體表明其他說書人也忍住轉頭的衝動。
室內靜下來。
氣氛逐漸焦灼,仿佛一張拉滿的弓弦,還在繼續拉緊,扭曲到極致的弧度、細如髮絲的弓弦
砰
隨着煙槍敲擊桌沿的聲音,驟然扯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