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的觀眾有點多。

    不知道是周波成就了這支隊伍，還是彤彤她們帶來了話題性。

    白浩南的初衷是他在僧人足球裏面汲取到的經驗，萬人念經或者競技層面的足球都不是重點，只有最大可能性的擴大影響力，才能讓話語權轉移。

    從他給老於還有老陳描述的態度裏面就是這樣，他不是單純把自己定位成教練，而是要儘可能獲得話題性，哪怕像當初瑞能大師那樣一身從內到外都穿着奢侈名牌的僧袍，也要展現出跟其他同行迥異的點來，他要打造的品牌是自己。

    這點是白浩南有意為之的。

    身邊的小夥伴們也在全力以赴的協助他達成這個目標，大家都很清楚這個時代話題性的重要。

    隱藏周波主要還是競技層面的戰術，但忽然邀請彤彤她們來吸引眼球，除了讓球員們增加原始動力，還希望能帶開周波身份暴露以後的壓力。

    但顯然周波的轟動性在專業層面不亞於彤彤她們引起的傳播效應。

    淘汰賽第一場，就來了十多二十家媒體，雖然大多是網站、報刊的平面媒體，但也有兩三家扛着攝像機的，大運會本身也有搞新聞媒體見面會，可那都是官方搗鼓出來不怎麼接地氣的面子貨，每天例行公事般的發佈點消息，下面記者按照安排提問收集些通訊稿，打卡下班那種。

    今天就不同了，也許是上次那群滬海本地退役球星大佬們的露面，確認了周波在大學生球隊復出的信息，今天應聲而來的都是相關媒體編輯記者，甚至還有不少球迷也來了，不光看看那些陣容再次擴大的球星群體，也可以看到那個失蹤兩三年的仗劍少年。

    哪怕周波已經三十歲了，在當年那些球迷的眼中，他依然是那個俠氣翩翩的少年！

    白浩南失蹤五六年，除了妞兒心底咒罵，絕對沒人懷念。

    大學球場是沒有完整票務檢索系統的，三面空曠直接到校園道路、綠化帶，單面看台十幾排階梯座椅也只能容納三五千觀眾，今天基本上坐滿了，場地周圍還站了不少人，要不是有廣告牌阻擋，可能連跑道都會被侵佔直接站球場邊了。

    這種情況下賽會主辦方不太可能限制學生和觀眾自己到場，連媒體自己走到跑道上圍着替補席，都只能讓校方保安來驅趕。

    真的，說起來全國性綜合大賽了，連安保條件都沒有，還比不上白浩南他們臨走前那場熱身賽都知道按照規矩去申請現場警力。

    可能主辦方壓根兒就沒想過會有多少人來看，他們也不稀罕有人看，或者說人少點更好，成本更低出意外的可能性也小很多。

    所以這五六個穿得歪歪咧咧的保安哪裏招呼得了鬥智鬥勇成了精的媒體記者？

    長槍短炮的鏡頭就差戳到周波頭上了。

    十年前傲氣沖天的周波早就不耐煩的一巴掌抽上去，現在卻表情平靜的坐在替補席上，慢條斯理的整理運動膠布，像他這種技術型球員腳踝部位的包裹固定防護是必然的，國外球星除了專業腳護理，這種包裹往往有專人負責，國內職業隊很多助理教練、後輩球員也要負責這種事情。

    現在當然就是自己弄了，哪怕吉敏很樂意給波哥打理，周波還是自己弄。

    先把透氣襯膜給包裹在腳踝上下，這樣等賽後撕開繃帶膠布時候不會傷到皮膚，直接剪開石膏殼一樣的繃帶也方便。

    繃帶先上下各一圈，縱向拉幾條，橫向再補充，其實就是按照腳踝周圍的肌肉走向來貼，等到運動以後，肌肉血脈都會膨脹，那時候等於給每條肌肉加固增力，最後一圈圈纏繃帶一樣把這些縱橫條給包裹上才算完成。

    自己纏的優勢在於能掌控力度，鬆了沒效果，緊了會造成肌肉血管被壓迫傷害，周波很熟悉這過程了，也能幫他平心靜氣。

    有些球員喜歡在球襪外面纏，周波就喜歡纏在皮膚上，那種被包裹住緊束的感覺，可能就像齊天大聖戴的手環腳箍一樣帶來最貼切的力量感。

    周圍的鏡頭依舊咔咔咔的拍，還有人迫不及待的想伸過手機話筒採訪錄音：「周波，請問你是想重新回到職業賽場麼？」

    「周波，請問你現在對以前的職業生涯感到遺憾或者有什麼想說的？」

    「周波……」

    周波都不聲不響的自顧自做自己的，偶爾會抬頭看眼外面，哪怕身前的人擋得嚴嚴實實，縫隙中還是能看見白浩南站在場邊。

    抱着手臂站在那看首發陣容熱身的主教練身邊沒啥記者，在足球圈名氣方面，白浩南和周波差得不是一點半點，死跑龍套的和風雲人物的區別就有這麼大，可以說這些記者都不認識他。

    所以周波忽然有點嘲諷的笑了笑。

    激發起記者們一片更密集的詢問聲，周波還是不緊不慢的繼續穿好自己的襪子、鞋子，扣好運動長褲的按扣，招呼身邊那些艷羨萬分，又不敢隨便做什麼的替補隊員一起起身：「好了，準備要跳戰舞了。」

    從競技的角度，周波從來都沒有質疑過白浩南跳這個怪模怪樣舞蹈的安排，哪怕在那次熱身賽上場之前，他從來沒跳過，但現在每次都跟着一板一眼的做，他完全能明白白浩南的意圖。

    媒體記者們蜂擁而上的圍着他走，這下替補隊員們知道前後左右的把波哥圍起來阻擋，等走到那看台邊，看着上面短裙水手服的雙馬尾美少女們出來，記者們終於有點把鏡頭轉移了下，這回姑娘們都知道搔首弄姿的捂住裙擺了，還有調皮的表情附送。

    人生就是一場演技大比拼。

    其他球員也三三兩兩的過來，很快以周波為中心把記者隔開，吉敏前所未有的積極，跳到前面抖胳膊抖腿的做準備。

    周波看着四周把自己包裹住的隊友，忽然輕聲開口：「其實，你們能猜到明天的這些新聞標題嗎？」

    本來也在偷瞄美女的大學生們立刻聚精會神的看他，看周波表情平靜的笑：「十年前足球天才，今日卻落魄潦倒，他們都是來看笑話的，代表觀眾來看笑話的，所有人都認為我這輩子已經砸了，混得狗都不如，那才有爆炸新聞，以前人人都要抬頭看我，現在誰都可以踩我一腳，嘲笑我當初紅的時候狂妄自大，不會珍惜，誰都會覺得自己有資格，有優越感來評說下這個過氣球星，他們就是來幹這事兒的。」

    大學生們還沒有體會過這種人生高低落差，有點安靜和難以置信的轉頭看那些忙碌的記者，可能有點難以想像真的會這麼殘酷？

    吉敏不知道球員們怎麼站着忽然不動，靠近些，正好聽見周波說：「發達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吹捧，落下來的時候誰都在嘲諷，曾經我以為我會承受不起這種憐憫嘲諷的眼光，最害怕就是面對這種場面，但今天我卻忽然覺得沒什麼可迴避的，如果不是老白，我不可能重新對足球有興趣，如果不是你們，不是那些只為了看我球技的球迷，我也不會走上場，我想如果今天我們獲勝了，那些奚落我的聲音會小很多，我希望你們能夠幫我獲勝，哪怕是場他們看笑話的大學生比賽。」

    他說得是如此平靜，可隨着話語，卻分明讓周圍大學生們呼吸都加重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像被點燃，迅速燃燒、填充，迫不及待的要衝破天靈蓋一般！

    感同身受的怒氣！

    這些媒體確實都是來看笑話的，看一個被他們曾經捧得那麼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