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蘇星羽自己，也覺得特別版搶佔的比例高到不可思議。

    她不記得有功能方面的改動啊，自己只增加了三張照片作為贈品而已，這三張照片的魅力也太誇張了吧？

    正沉吟着，主桌上首，陸老爺子開口問她：「星羽，你認為特別版的銷量這麼強勢，會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她抬頭，看見老爺子一雙睿智的眼，明白他是存心在考自己，於是又想了想，才謹慎地說：「我拍過那麼多商業攝影，大致知道照片對產品的帶動幅度在一個什麼樣的範圍，可這次特別版的銷量遠遠超過了這個範圍。我猜，應該不全是我這套照片的功勞，其他部門的同事有沒有為特別版多做點什麼？」

    陸老爺子掃了一眼身邊的某個高管。

    那個高管是負責這次新款相機從生產到運營整體統籌的，連忙回答說：「沒有，除了蘇星羽小姐的這三張照片，普通版和特別版在材質、曝光力度、售後服務等方方面面都是一視同仁的。只是後來特別版的銷量大大超過普通版，所以根據市場規律，才在營銷策略上做了相應的調整。」

    「那麼，也就是說，一開始在相同的條件下，特別版的銷量就遠遠超過普通版了。」陸老爺子又看着蘇星羽。

    蘇星羽覺得，這老爺子真是很嚴厲，難怪陸時鋒每次見到他都如履薄冰。

    他追問起人來的這份氣勢，真的給人很大的無形威壓。

    不過，她並不膽怯，更仔細地想了想，才再度開口：「肯定不會是我攝影單方面的功勞。如果鋒刃這邊沒做過什麼的話，問題就出來夏綾、歐陽熠他們兩個的號召力身上，粉絲瘋狂起來是難以想像的。」

    關於粉絲領域，她不懂。

    她也覺得粉絲就算瘋狂，可把銷售額推到這樣的天文數字也是突破天際，但除此之外找不到別的解釋了。

    陸老爺子依舊盯着她，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你憑什麼認為粉絲能有這麼大的購買力？數據支持嗎？經驗嗎？你一樣都沒有。」

    主桌上已經有不少高管都為蘇星羽捏了一把冷汗。

    陸老爺子的難對付是出了名的，就算他們這些高管，商界精英人士，面對老爺子的時候也時時刻刻繃緊了神經唯恐出錯。可蘇星羽呢，雖然是陸總的女朋友，但也只是鋒刃基層的一名小職員而已，有什麼能力面對陸老爺子的步步緊逼？

    就連陸時鋒也看不下去：「祖父，您的這些問題已經超出了星羽的工作範疇。」

    老爺子無視他，催促蘇星羽：「說。」

    蘇星羽才要開口，陸時鋒清晰的聲音已經一字一字傳入眾人的耳膜——

    「很簡單，有情報說夏綾基本不給人簽名，她的粉絲數以億計，寥寥幾張流傳出去的簽名都被炒到天價。而這次她給鋒刃相機的許諾是從特別版的宣傳照里抽出一些二維碼，贈送簽名照，光是這一條就讓人瘋狂。難以計數的粉絲去搶購特別版，就為了得到照片後的二維碼，很多鐵粉、腦殘粉更是到處去收購別人不要的二維碼，光是這一個小小的條碼現在已經炒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高價。所以現在外面有很多二道販子都在倒賣我們這套特別版的二維碼，他們從一些不追星的普通消費者手中收購印有二維碼的照片，然後賣給那些追星的粉絲，賺取差價。這樣一來，不僅粉絲會直接去買特別版的相機，就連普通人也會去買特別版，因為當他們把贈品照片轉手賣出去後，扣除賣照片的錢，對他們來說其實特別版反而更便宜。」

    一番分析絲絲入扣。

    一眾高管鴉雀無聲，心裏卻對這位年輕的總裁充滿敬佩，他們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夏綾的簽名照很難求，但從來沒把這和特別版相機的熱銷這樣關聯起來過，而陸時鋒能通過這點細節就分析出原因，可以說是葉落知秋，商業嗅覺敏銳得驚人。

    可老爺子卻不悅地看了他一眼：「誰讓你插嘴的？」

    他在考校孫媳婦，又沒在考校他！

    陸時鋒一雙眼睛平淡地看着自己的祖父：「抱歉，我莽撞了。」

    祖孫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噼里啪啦交匯，硝煙和火花一點即燃。

    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甚至在座的那些高管也心知肚明，陸時鋒根本不是莽撞，以他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性子，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莽撞、衝動之類的字眼，他這是存心幫蘇星羽解圍，不惜頂撞自己的祖父！

    蘇星羽……

    好幾個高管心中暗自嘀咕，這個幸運的女孩，能得陸總如此回護，離嫁入陸家不遠了吧？

    蘇星羽也明白陸時鋒是在護着她，心裏升起一陣暖流。

    她來不及去多想夏綾那些鐵粉對照片銷量的影響，當務之急是把這對倔在一塊的祖孫拉開。「董事長，您真厲害，聽說時鋒小時候就是養在您身邊被您親自教導，所以如今才能見微知著、獨當一面的。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她乾笑着，搜腸刮肚，又轉過頭去勸陸時鋒，「你也好了不起。」

    陸時鋒：「……」

    主桌上首，陸老爺子這才和緩了臉色。

    算了，儘管這個孫子翅膀硬了不聽話了，總算孫媳婦有眼色，進退得宜，知書達理，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他把威壓一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桌上的緊張氛圍總算散去。

    陸時鋒也暗自鬆了口氣，一手輕輕蓋住自己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是桌上斜對面的那位高管給他發的一行字：夏綾，簽名照極少流傳。

    多虧了這行字，他才推導出整個事件過程，要不然，以他忙於工作不問俗事的性子，怎麼可能知道夏綾平時愛不愛給人簽名？

    剛剛陸老爺子對蘇星羽一發問，他就對那高管使了個眼色，那高管就是負責新相機項目的，當即瞭然，連忙把這句關鍵信息神不知鬼不覺發給了他。不是這高管不想多打幾行字寫下詳細過程，而是時間有限啊。

    舞台上，主持人也舉着話筒，向在座眾人講述了同樣的真相。

    「所以，特別版的數據根本沒有問題。」她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