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
或者說,已經通過正反兩個方面有力地證明,而且將持續證明,衛國公在兵事上無可爭議的話語權。
當然,還沒有到《關於崇平元年以來若干……》的地步。
這種凝聚而成的共識,無人訴諸於口,恰恰就是看不清、摸不着的人望。
韓宅,佈置軒敞的書房之中,燈火如豆,橘黃明亮,將一道人影倒映在身後的書柜上,几案上的烏紗官帽壓着厚厚一沓箋紙。
韓癀面色凝重,心緒仍是久久難以平復。
「兄長,陛下怎麼樣?」顏宏問道。
這位神京城中的國子監祭酒,自從涉韓暉舞弊一案後,因為韓癀在江南新政上的態度讓步,雖說沒有身敗名裂,但也安分了許多,於國政大計不敢上疏建言。
韓癀道:「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聖上已經急召衛國公返京,商議軍機。」
想起先前天子那一副元氣大傷的模樣,韓癀眉頭皺的愈發緊了幾分,心頭擔憂更甚。
顏宏面上憤然說道:「這南安郡王與柳芳等人也太過不中用,領着十萬大軍征討西北,竟這般釀成大敗,實在可恨。」
說着,嘆了一口氣道:「也是朝廷這二年愈發窮兵黷武,剛剛打贏了一場勝仗,不知兵事險惡,濫發武力。」
如果他為閣臣,定然力勸天子不可發兵西北,豈能那般好大喜功?
韓癀擺了擺手,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衛國公不久就會返回神京,經此一事,朝廷在兵事上對其愈發倚重,我憂心如前漢之外戚專權,禍亂朝綱,殷鑑未遠。」
東漢之時,外戚秉政。
顏宏沉吟片刻,道:「兄長其實不必過於憂心,如說戒備之心,那位自承天命以來,何時任由權臣做大?」
韓癀聞言,目光微動,憂心忡忡說道:「我也知陛下英睿果決,非尋常臣下可欺,但衛國公其人銳氣無匹,不是簡單的武勛,他在江南推行新政,手段凌厲,又通理財經濟事務,如此人物,豈是尋常武勛?」
說來說去,什麼擔心太阿倒持,勢大難制,不過是爭權奪利的藉口,歸根結底在於賈珩身為武勛,又通政事,幾乎將相權侵奪殆盡。
顏宏道:「可兄長,他在江南推行新政,已經得罪了江南的不少人,將來豈會有好下場?」
「江南……」韓癀嘴唇翕動了下,徐徐道:「江南新政推行並未鬧出大的亂子。」
顏宏道:「兄長,賈珩這次回來,以我看,宮裏也不過是因事而用,等到事成之後,有些事兒也說不大准。」
用那衛國公所著三國話本所言,當今天子,外寬而內忌,刻薄寡恩,從即位到如今,豈有常侍之臣乎?
兄長這是當局者迷。
韓癀嘆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西北之事,還得迅速解決才是,這場大敗,大漢傷筋動骨啊。」
此刻,几案上的燭火輕輕跳動着,燈花似爆鳴一聲,在萬籟俱寂的夜晚格外清晰。
……
……
金陵,晉陽長公主府,後宅
咸寧公主以及李嬋月坐在一方條案之後,輕輕撫着古箏,不遠處的宋妍一手托腮,柔潤如水的目光落在麗人隆起的小腹上,那張不施粉黛的妍麗臉蛋兒上怔怔出神。
晉陽姑母她好像有孩子了,所以,孩子的父親是誰?
晉陽長公主柳葉細眉之下,美眸笑意盈盈,柔聲道:「嬋月,讓我看看,你最近都學了什麼舞蹈?」
李嬋月玉頰羞紅成霞,柔聲道:「我都是胡亂學的,跳的不大好看。」
那些舞蹈太不莊重了一些,原是跳給小賈先生看的,如何能夠跳給旁人去看?
晉陽長公主看向眉眼羞怯的小郡主,笑着打趣道:「我們家嬋月還害羞了。」
說着,將目光投向那少女手中的書本,問道:「嬋月手裏的三國話本,可是最新的回目?」
李嬋月柔聲道:「前個兒剛剛出來的新書,已經刻版印刷了。」
說着,近得前來,將手中的書本遞將過去。
咸寧公主纖纖素手微頓,那張妍麗、明媚的玉容上現出悵然之色,道:「先生這幾天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平常也不怎麼見他過來。」
因為賈珩忙完之後,在這段時間是陪着黛玉,自然又冷落了咸寧。
其實,賈珩搞排列組合,也是迫於客觀困難所限,非如此不能雨露均沾,面面俱到。
一碗水端平。
「殿下,衛國公回來了。」就在這時,一個身形苗秀的女官從外間而來,向着屋內的幾人說道。
咸寧公主聞言,幽麗冷艷的臉蛋兒上現出驚喜之色,說道:「嬋月,我們去迎迎。」
正念叨着呢,先生就過來了。
賈珩此刻與陳瀟沿着公主府的綿長迴廊,向着後院行去,正值傍晚時分,晚霞漫天,透過朱紅樑柱落在草叢以及石頭上,讓人心頭生出一股怡然之情。
陳瀟說道:「水師那邊兒有了最新的消息。」
賈珩問道:「怎麼說的?」
陳瀟道:「海師已經出海,向大陳島進兵,水溶還是向這邊兒遞了公文,希望你能去一趟督戰。」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現在對海寇的清剿,只是壓縮其活動海域,最終還是要搗毀匪巢,才能收得全功,而且之後如果不復有海寇之患,先前那遠洋公司也要在海島。」
南洋之地可不止有降頭術,還有不少海寇盤踞在海島,做着大海之上縱橫來回的無本生意,有的甚至還是閩浙等地的百姓。
陳瀟道:「那就先緊着西北之事。」
「先生,瀟瀟姐。」就在這時,咸寧公主與李嬋月迎將過來,看向那器宇軒昂的少年,輕輕喚了一聲那少年。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說道:「咸寧。」
咸寧公主道:「我們都在家裏等着先生呢,先生這兩天怎麼沒有過來?」
「在錦衣府問案子呢,你和嬋月怎麼樣?」賈珩近前,自然而然地拉起兩個少女的纖纖素手。
合法夫妻,倒不用顧忌着周圍下人的目光,更多是羨慕夫妻恩愛。
眾人說着話,進入廳堂之中,賈珩看向端坐在條案後的麗人,輕聲說道:「見過長公主殿下。」
目光瞥見一旁的紅裙少女,微笑說道:「妍兒表妹也在。」
其實咸寧沒有說錯,與宋皇后的確有些像,肌膚白皙,眉眼溫婉不失靈動、嬌憨。
或許從了咸寧?青春版可以彌補一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遺憾?
「表姐夫,你來了。」宋妍玉頰羞紅成霞,怯怯地喚了一聲。
咸寧公主抬眸看向那忽而紅了臉蛋兒的少女,目光閃了閃,暗道,也沒枉她這段時間與妍兒表妹敘說先生的好來。
賈珩點了點頭,凝眸看向那麗人,說道:「剛剛得到錦衣府的飛鴿傳書,南安郡王在西北糧道被劫,我說不得需回京一趟。」
晉陽長公主蹙了蹙秀眉,愈發流溢着母性氣息的美眸看向那面色凝重的少年,心頭微動,問道:「京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