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隨我等前往錢塘,求得真正安樂。」
從這一聲聲喝罵中,葛賢頃刻判斷出此間狀況。
台上那放浪形骸陰毒噁心的鼠妖皇帝,原本是大原朝冊封的【安樂子神】,與前頭那三娘娘相比,這道人算是正規的地方仙神。
只是如今,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異化了,魚肉壓榨起鎮民百姓來,比之野雞精、竹葉青這些淫祀野神,要酷烈十倍不止。
倀鬼大將與眾邪修的喝罵,讓台上的鼠妖皇帝先是愣神,繼而變臉。
似被氣得不輕,渾身抖顫,連連拍打桌案。
指着兩頭倀鬼大將,以及一眾邪修大罵道:
「好膽!」
「看在往日情分之上,朕才邀你們這些賊廝前來共同飲酒作樂,你們倒還驕狂起來了。」
「說朕應該感恩?朕在這安樂鎮兢兢業業多年,使得此鎮人口從八百餘,膨脹至數千人,功勞苦勞俱是朕立下的如今情勢有變,我輩修行者不必再遮掩克制,難道還不允許朕痛快痛快,享受享受?」
「再說了,過往有【萬法聖教】替我等壓制惡癖,如今根本無人管這檔子事,朕就是想維持那慈祥子神的模樣也做不到。」
「索性反了他娘的,也過一過當皇帝的癮頭。」
「莫以為朕不曉得你們這些賊廝的奸詐,無非就是見情勢大變,俗世各處皆開始收割,覺得這些兩腳獸頗有囤積居奇的價值,所以前來搶奪,將來好賣出一個好價錢云云。」
「哼,怎容你一幫賊廝得逞,來啊,小的們,給朕拿下他們,剝了皮囊,颳了血肉,剖出心肝送來於朕下酒。」
葛賢不曉得這鼠妖,原先作為正經仙神時是什麼模樣。
但他如今外相,以及那肆無忌憚的猖狂語氣,十足一副鄉野土皇帝做派。
隨着它「聖旨」一下,百官、士兵皆脫去衣物甲冑,顯出一頭頭肌肉虬結,渾身腐爛,髒污惡臭的鼠妖之軀,隨後朝着兩頭倀鬼大將,以及眾邪修撲來。
葛賢見機最快,一邊往後退,一邊則飛快提煉出了那鼠妖皇帝話中秘辛。
說是秘辛,只是相對平民而言。
在他觀察中,那些入道許久的修行者,幾乎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
「也就是說!」
「大原朝鼎盛時,人族運道也昌盛,雖然如陸化龍、鼠妖等等身具官員、仙神之位的全是妖魔修士,但好歹有克制,有遮掩,維持着表面的繁榮。」
「亂世一來,大原朝再無力維持平衡,無力替這些妖魔修士壓制惡癖,時局才崩壞至此,人族遭遇大難,一省一縣皆遭收割。」
「若無意外的話,未來十幾年中,人族數量將腰斬再腰斬,銳減至十室九空之境。」
「諸如【陸化龍】之類的強大妖魔,提前預見這些,所以開始圈養血肉純淨之人族,囤積居奇?」
每提煉出一句,葛賢面色就難看一分。
他已是完全明白此世為何,也明悟過來自己究竟選了一條怎樣艱難的修行路徑。
還未消化這些,場中卻又生出驚變。
也不知那喚作「白玉道人」的鼠妖是不是被惡癖燒壞了腦子,真當自己是兵強馬壯的皇帝了。
自己不動,遣出一堆不入流的鼠妖去獵殺兩頭倀鬼大將,和一眾明顯都有着資源培養的邪修。
結果不言自明,全遭屠殺。
見得摘星台下血流成河,鼠屍堆積,它慌忙清醒。
連狠話都沒說,下一刻直接放大招。
只聽一聲尖銳之極的鼠叫,安樂鎮地底瘋狂震顫起來,隨後異象爆發。
一個接着一個「無底洞」顯現,吞噬房屋以及鎮民,其後那洞中更如同洪流般,湧出一股股鼠潮,一頭頭幾乎與貓同大的「怪鼠」躥出,叼住一個個鎮民往洞底拖拽。
而鼠妖皇帝,則帶着那人族百妃,退入最大一處洞窟。
入洞前,這廝終於又來膽氣,尖笑道:
「曉得你們這些賊廝背後都有人,朕就是殺了你們,後續麻煩也多,索性不費勁了。」
「不讓朕在地上當皇帝,那朕就去地底當。」
「若有種,你們可跟來。」
最後一句落下,鼠妖攜人族百妃沒了蹤跡。
四處奔涌的駭人鼠潮,則幾乎拖拽走了安樂鎮四分之三的人口。
這一幕太快,張不足、趙無有與眾邪修皆反應不及。
此時,則都是大怒。
「這些洞窟地道是白玉道人所生鼠怪挖出,非是真正的無底洞,不必擔憂。」
「我等入內,將鎮民搶回,否則大人必要懲處。」
「聽聞白玉老賊諸惡癖中有一種名為【藏寶】,它麾下又養着鼠潮,必囤了不少寶貝在老巢中,我兄弟二人做主,殺了白玉老道後,我等平分寶藏,絕不多拿,如何?」
「善!」
「殺!」
寶藏最動人心,幾乎毫不猶豫的,眾邪修紛紛隨着二鬼躍入地窟,哪怕是先前不願觸碰鼠怪的汪家長媳也是如此。
而在他們入洞後,分散奔逃的眾貨郎腳商們,誰也沒注意到。
某位少年貨郎在聽到「藏寶」二字時,雙眸放光,隨後在逃跑時,故意突兀一個踉蹌,好巧不巧也跌入其中一個地窟,與鼠潮一起,鑽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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